沿着河谷走了一夜,总算是暂时逃离的贼窝,天将亮的时候荏九看见了路边的一座破庙,忙招呼大家躲了进去。折腾了一晚,大家都累得不行,安置好那名妇人和醉酒道士,几人各自寻了个地方躺下准备补觉。
荏九闭眼之前瞅见楚狂往破庙门槛一坐,挺直的背脊像有钢筋撑在里面的一样。她嘟囔道:“铁打的身子也要歇歇吧,走了一晚你就不累吗……那些贼暂时追不来的,先一起休息休息吧。”
“不用,我不累,先守着。”
他的答话还是那么简短利落,荏九这个角度恰巧能看见他的侧脸和那坚毅的目光,她失神的望了他一会儿,然后背过身躺下。
楚狂面不改色的继续望着破庙前的烂路,只在听见庙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平顺下来之后才悄悄转过头来,他面容凝肃的望着荏九的睡颜,而后垂下眼眸陷入了极为沉重的思考之中。
不知坐了多久,楚狂忽听身后有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转头一看,是那个醉酒的道士醒了,他一脸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伸手到衣服里挠了挠肚皮:“咦,道士我睡了一觉怎么就蹿到和尚庙了?”他睡眼惺忪的转过头来第一眼便瞅见了坐在门口的楚狂,四目相接,对方的目光里没有温度也没有恶意,道士愣了一瞬,随即一笑,眼珠子上下一打量:“哟,小哥好俊哪,衣裳不错,哪里扯布做的?”
楚狂没理他,黑色的眼珠里有一排排奇怪的字符来回飘动,耳朵里不停的回响着女声的提示音,等将道士浑身扫描了一遍,楚狂转过头继续望着前面的小道。
被晾在一旁的道士也没有觉得尴尬,坐起身来将四周一打量,眼神在那名受伤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迈步走到楚狂身边坐下:“嘿,小哥,挤一挤。”
楚狂往旁边挪了点位置,道士道了谢,道:“哎,不介意的话告诉道士一下呗,这到底是哪儿啊?”
“破庙。”
道士一脸的热情僵了一瞬,随即又笑了,往楚狂身便凑紧了些:“嘿嘿,我知道这是破庙,可这是哪儿的破庙嘛。”楚狂皱眉,再次往旁边挪了挪,道士絮絮叨叨的说着,“说来惭愧,道士我昨天醉酒醉得太厉害了,实在记不得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烦请小哥给我说说情况啊。”
“你被贼捉了,我们顺道救了你。”
“哎呀呀,怎的被贼捡了!那小哥这可是救了我的命啊!敢问小哥大名,让道士我好报恩。”
“楚狂。”
道士琢磨了一会儿,似没想到什么人能与这个名字对上号:“小哥这名字可陌生得紧呐,不是道士我自夸,这江湖上的人道士我可都是知道底细的,小哥你能救我于贼匪之手,想来身手不错,不知是师承何门何派啊?”
楚狂正要答话,却听正在沉睡中的荏九发出一声嘤咛,显然是被扰了好觉,他声色微沉:“安静。”
道士看了看翻了个身继续睡的荏九,了然的点头,然后哑着嗓子悄声问:“小哥的媳妇儿啊?”
楚狂嘴角一动,却没有解释,默认似的安静下来。
“你可真疼媳妇儿。”言罢便安安静静的与楚狂一同蹲着,只是时不时的转头看看那个虚弱的女子。
时至正午,大家都陆陆续续的醒了。荏九睡觉的姿势压着了胳膊,一起来刚伸懒腰便抽了筋,刚哎哎叫了一声,楚狂便已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从肩往手腕一捋,立时缓解了她的疼痛,他这动作做得自然,荏九也受之无愧,只甩手抱怨着:“最近真是喝水也塞牙缝,睡个觉都能抽筋,是倒了什么血霉。”
她一说完这话,才发现有另外几双眼睛直勾勾的将她盯着。
几个少年接触到她的目光,没好意思的扭过头去,唯有那道士笑道:“姑娘得夫婿如此便是天大的福气,怎还说倒霉呢。”
荏九一愣,目光转向道士,但见此人凤眼斜挑,面容如玉,竟是个极勾人的长相,但他这幅模样却与他的打扮不协调极了,那身洗得都看不出颜色的道袍,补了又补的衣摆,给此人贴上了两个标签——简朴、穷。
在荏九打量道士的时候,楚狂已经迅速的松开了手,后退两步,正色道:“既然大家都醒了,就分头走吧。”
“那位姑娘还不能动呢。”有少年提醒道。
众人的注意力这才被吸引过去。
那女子是醒着的,她睁着眼睛看着大家,嘴巴一张一张的想要说话,却吐不出声音来。
“我看看。”道士蹲□去仔细打量了女子一番,随即伸手在她身上一点,但闻女子一声闷哼,道士轻笑,“姑娘你说一句话试试。”
“多谢救命之恩。”
这一句话不仅让荏九惊叹也让楚狂惊奇的眨了眨眼,道士得意笑道:“贫道还是有点看家本事的,解个穴道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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