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出一阶有余。天启五地,灵力在他之上的,唯有东君白扶桑。
那倒下的是鬼力近成八阶的高手,就这么如同蝼蚁一般没了生息。
那余下的鬼族,没有丝毫心疼同伴的时间,更没有因这可怖灵力震颤胆寒的时间,他们不约而同地握着各种武器,向铎一霸扑去。
那前番贯穿他心脏,被他踹断骨头的高壮鬼族,居然也握着武器,不甘示弱。
皆是一脸赴死的决心。
铎一霸挥舞铁锤,浑身围绕着滚滚龙形火炎,将那些鬼的面色照得惨败。
不一会儿又有两三鬼族倒在铎一霸手中,被他的铁靴踏碎了头盖骨。
可渐渐地,心脏碎裂的铎一霸,渐渐吃力起来,他的气势减弱了三四层不止。
那些鬼握着古怪阴毒的兵器,见缝插针地在庞大的铎一霸的身躯上留下触目惊心地痕迹。
那待着倒刺的勾子掐进铎一霸的胸膛,那花瓣行的暗器时不时带下几道肉条。那刀枪剑戟更是每下带起一道血痕迹。
战云远远看着,他心中的西域老英雄,他的生父,被一群鬼怪凌迟,被铎一策居高临下地围观。
他握紧拳头的掌心出了血,他一咬牙,飞身跃至盖世铎一霸面前,拔出了他的重剑,狠狠撞开要落在铎一霸头上的斧子。
那铎一霸,原本已经用巨锤支撑,单膝跪地,喉咙里不停喘着粗气。
铎一霸这猝不及防望见了战云奋不顾身地冲来,挡在自己身前。他心下一沉,一拳锤进黄沙,冲来者吼道:“糊涂!”
这般情形,为了自己一个注定要死的人,不顾自己的性命挡在自己身前。
铎一霸又感动,又气极,他再次强撑着站了起来。
老夫还不能死,不能,倒在……这里。
可马上,他就又跌了下去。
“战云?居然是你。”铎一策望着这个不速之客,说道,“刚刚本王一直注意到有一股压抑得极低的灵力,正想着结束之后,随手清理了。不想原来是你。”
战云握着重剑,死死盯着铎一策。那目光微微颤抖,透着不敢相信的悲恸和极恨。
西域平安王,铎一策,是一直照顾着他和铎一真的叔叔。
“来的正好。”接着,铎一策笑了,“战云公子。”
“为什么?”战云低低地开口问道。
“为了西域,为了你脚下这片土地,为了那盖世堡后方无数生灵!”铎一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压下目光深处的悲切,凛然道:“若要我平安王在西域众生和铎一策的兄长,之间做选择,本王只能对不住老兄长!”
“当年天元老神帝的征战,我西域为神帝先锋,世人皆认我西域在四土中荣耀最胜,可谁人又见我西域壮士汗血流干白骨累累?
“如今鬼国入主天启,神地沦陷已成定局,这次,本王不动干戈,要保西域绝不流血!
“过去的仇恨只能带来痛苦,而家国,需向前望。”
“哼,卑鄙叛徒,可恨懦夫的说辞!”
战云身后,铎一霸低低的嘲讽声传来。
那小山一般的巨人再次强撑着站起身来,手中的玄铁巨锤从地上缓缓提起。那双树干般粗的手臂上青筋暴凸,浑身金红色的灵脉浮显,有如岩浆在他的血脉之中流滚。
铎一霸的声音有如洪钟,响彻黄沙:“西域勇士,血汗流干,绝不做卖国求荣的腌臜叛徒!”
“兄长,就因你迂腐顽固,臣弟才需出此下策。”言罢,铎一策皱眉叹了口气,然后平安王向战云伸出了手,“战云,站在我们这边,杀了老尊主。为了西域,也为了你自己。即便这些你都不在乎,那就想想堕天之后,你的妹妹战滟宛的生死。”
战云站在那儿,握着重剑的手不住地颤抖,他的心脏就如同这抖动的剑般狂跳。
战云四周,传来了那些鬼的声音,那一双双绿眼睛将他包围。
“西域的战云,认清局势吧。”
“战云,同我们一起,仇恨只能带来鲜血,而和平却能带来幸福。”
战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想听。
只这一晚,他感到西域天翻地覆,黑白是非混杂成一片混沌。
然后,铎一霸粗壮的脖子就这么被重剑划开,滚烫的血泽喷涌而出,一股股淋在战云的西域黑甲之上。
战云的手紧紧握着重剑,就好像同剑连在一起,他握的太紧,双手麻木地没有知觉。
然后他听见了耳边传来了叫好声:
“很好很好!就该这样!”
“是他杀了铎一霸那老贼!”
“从此,他就是我们的族人了!”
……
可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他耳边只有他的老父亲最后的那句话:“吾儿记住,我们是黄沙上的勇士。”
铎一霸滚烫的鲜血一股股喷涌而出,染红了战云的铠甲军袍。
没人知道,战云同铎一霸之间的默契。在铎一霸最后一次站起身,握起宝器玄铁巨锤之时,战云就明白了老父亲的意思。
老父亲要他活下去,成为西域在那片鬼域的,唯一一个暗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