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大一截的百虫丝,立在树枝上怪笑着。那诡异的,带着幸灾乐祸意味的怪笑,实在让人心中不快。
源切开百虫丝后,并没有因为对方收回武器而停手,而是毫不停顿地轮起长刀再向那白影劈去。
那白衣人自然明白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当然早有防备,他抬起双手,五六七八道凝着灵力的百虫丝从四面八方向源缠来。
那丝线极细极快,防不胜防。
可源面对这样难缠的兵器,游刃有余地避开了一道又一道。
他在东海女君身旁学艺时,女君曾让他刻苦锻炼过眼力。
如今的灵师只重灵力灵术,根本就不会去刻意锻炼这些,女君这旧式的教学曾让源疑惑过。对此,女君说,这是古时灵师们修行的重要一课,并告诉源,他终有一天会用得着。
他当然用得着,何止是用得着。
东海女君说过的话,就没有错过半句。
那白衣人同源交手几回合,那白衣人依旧在怪笑,可那笑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份面对猎物一般的气息消失了,似乎多了几分吃力和警觉,好像是因为不太相信能遇上这样的对手。
南泽有老话:百虫丝出必见血。可那白衣人挥出不止数十根百虫丝却一根也伤不到源。
同样的,源也暗自心惊。那白衣人在自己凌厉的刀风雪刃之下依旧躲闪自如,而他的灵力,居然接近括天五阶。
“阁下是何人?受谁所托?”源斩断面前四五断金丝,开口询问。
“……”不答。
“阁下身手不凡,应该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为何躲在白衣后不见人?”
见他不答,源继续问道。
“……”
“阁下所托之人是为了追回所失之物,还是铁了心要将墨帮子弟赶尽杀绝?”
“……”
“好吧……无法沟通吗?”源眯了眯眼,看样子不是他死,就是自己和珞兮亡了。
源一个后跃,身旁凝起一圈冰锥,向那白衣人飞射去。白衣人在树枝上来回闪着身,那冰锥在他身后炸起一片烟尘。
源当然料到他躲得过,抬手再凝起冰锥射向白衣人,并闪身隐进那被冰锥激起的烟尘中,长刀一闪寒光,白衣人步法慢了半步,一个踉跄,被源一刀挑去白衣的兜帽,整齐地削去了半边头发。
差一点。
源在心里想。
刚刚若那白衣人没有反应过来仰身扬脖,那此刻被削落在地的就是他自己的头。
那白衣人的脸露了出来。是一张普通的中年男子的面孔,发青的略微瘦削,莫名有些鼠相。好似终年不见天日的面孔。
源不认识这样一张面孔。这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那男子站在那儿,左手向脑后一伸,发觉那白衣上的兜帽已经被源的长刀挑碎,同白衣藕断丝连,只连着一小块碎布。
那男子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看见长相,更没想到会被险些杀死,他时不时发出的怪笑声终于停止了。
他盯着握刀的源,一刻不敢大意。
他在这幻境里玩弄东海墨帮弟子许久,终于遇到了一个需要认真应对的对手。
可就在他全神贯注盯着源,要同他生死拼杀之时————
他的身子猛地一震,双眼暴突,嘴角滑下一道猩红的血。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了腹部,那里多了一截锋利的弯刀刃,不知何时出现的刀刃。
那是一把金色的弯刀,刀刃上镶着一块血红色的灵石。
那弯刀带着强劲灵力,灵力一瞬间炸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接着,弯刀被恨恨抽回,他向后直挺挺地倒下。
他的嘴里不停涌出鲜血,可他却没有丝毫想移动眼球,看一眼那悄无声息偷袭他的人。
而是死死盯着前方,他半张着嘴,含糊不清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些许声音。
源皱了皱眉,思索了许久,这才明白那男子说的是什么:
好刀,好身手。
然后他就死了,死不瞑目,一如死在他偷袭之下的言玉婷。
……
源和珞兮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那女子也盯着他们,双方的目光都复杂而警惕。
看的出,女子对一直深藏不露的源怀着戒心,似乎在猜测他的身份,而源和珞兮也如此。
良久,那女子终究是认为此刻对付白衣人要紧,移开了目光。
然后那女子半跪下来,用弯刀挑开杀手的嘴。
源终于明白为何那杀手一直不发一言,为何他最后的话含糊到不成词句,因为他只剩半截舌头,另外半截不知为何不见了。
“原来是他。”女子喃喃。
“他是何人?”源问道。他对这男子的身份相当好奇,这等身手,就算在大家族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