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张月鹿和齐玄素一行人从道观中领了马匹,继续动身,出了昆仑地界,便进入西域境内。
在道门的区域划分之中,昆仑和西域各设道府,昆仑道府的府主由大掌教亲信担任,只是因为九堂和金阙的存在,使得昆仑道府的位置十分尴尬,远不似其他地方道府那般自在,有些类似于朝廷的顺天府。
按照道理来说,西域道府本应如齐州道府那般以州为名,称西州道府,只是因为西域境内还有相当强大的佛门势力,双方曾经在此爆发过一场大战,导致部分西州州县落入了佛门的掌握之中,而道门从佛门手中夺来的部分区域又超出了西州的界限,甚至已经不属于大玄朝廷的国土,西州道府的称呼已经不合时宜,故而改名为西域道府。
进入西域之后,雪白颜色渐少,大漠戈壁的景色渐多,地势也较为平缓,一行人骑马而行,可日行三百里左右。这些马匹都是道门改良过的异种,擅于长途跋涉,耐寒耐旱。
只有进了西域,才知道地广人稀是什么概念,常常跑马大半天不见半个人影,也难怪西州是朝廷治下最大的一个州,在籍百姓的数量却在各州中排行倒数。在这种地方,与人斗还在其次,更多是与天相斗。
齐玄素不是第一次来西域,他和师父就是在西域境内遇袭,也是在西域遇到了七娘,命运由此转折。
一行人要去的事发之地碧山观,距离他们先前停留的道观足有八百里,要走三天的路程,因为偏离了主要官道,所以这一路上,不要说什么道观、驿站、客栈,就连个可以落脚的村落都未必能够见到。
这便是道门众人提前置办“行军丸”的原因了,吃喝都可以在马上解决。到了晚上之后,则是在背风处就地扎营,轮流守夜。众人不敢睡实,以入定代替睡眠,好在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先天之人,倒也不算什么。
只是部分久在玉京之人,很不习惯,难免腹诽张月鹿不乘坐飞舟,非要骑马,真是自讨苦吃。
齐玄素和周柏都算是老手,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守夜也多是由两人负责,这让许多原本不服齐玄素做执事之人再次转变态度。
按照周柏的说法,幸好没有下雪,若是遇到大雪,其后的行程便更加艰难。
结果也不知该不该说周柏乌鸦嘴,第二天就风云突变。虽然还未入冬,但也是步入深秋,九月二十二便是立冬,再加上靠近昆仑和大雪山,地势较高,气候寒冷,要比中原腹地下雪更早,到了傍晚时分,竟是开始下起雪来。
第二天早晨,雪已经停了,天地之间只剩下雪白一片,再加上戈壁本就空旷,好像天地间的万物都消失了似的,本就若有若无的道路直接不见了踪影。
阳光落在白雪上面,分外刺眼。
这便是提前准备亮纱或者墨镜的用途了,在这种环境下,白雪反射阳光,白亮一片,很容易伤到眼睛。
众人戴上遮光的墨镜,披上斗篷,继续上路,在空旷辽阔的雪白天地之间,一行人好似一串黑点,分外渺小。
因为有了积雪的缘故,马匹跑起来便有些吃力,原本还能日行三百里,现在一天只能走上几十里,三天的路程又变得遥不可及起来。
而且天气也开始逐渐变冷,长时间坐在马背上,难免手脚发麻,不得不运转真气驱散寒意。好在除了水袋之外,众人也带了酒,偶尔喝上一口烈酒,能暖和不少。
齐玄素就看到张月鹿借着这个机会开始光明正大地喝酒,没半天工夫,酒囊便干瘪下去,张月鹿却还是略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除此之外,齐玄素也有些忧虑,戈壁上的道路本就十分模糊不清,现在又落了一层雪,更是彻底消失不见,没留下半点痕迹,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连个地标都没有,这里罕无人烟,更找不到人问路,要是迷了路,可怎么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按照地图,一行人本该经过一条干涸的河道,可这一路上行来,走了大半日,一直到黄昏时分,根本没有看到河道的影子,总不能是河道让落雪给生生填平了,如今只是深秋,还没有这样的大雪。
张月鹿有些无奈,她又迷路了,似乎她总是与迷路有缘。
上次是在紫府,这次是在茫茫戈壁。
齐玄素抬头看着天色,面上也露出几分沉重。
夜幕上不知何时卷起浓云,遮住了明月。
继而风起,越来越大,渐渐尖锐起来,如刀子一般,似乎要从人的脸上剐下几两肉来。
再不多时,风中便开始夹杂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又要下雪了。
齐玄素不由叹了口气,拉起斗篷上的连体兜帽,罩在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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