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见事情有转机,稍微松了口气,站起身,对奥斯卡说,
“殿下,今天能不能就到这里?各位先生可能还有些事情要讨论,我们……”
突然一开始那位年长议员站起来打断谢绾道,
“我们可以接受泰瑞斯夫人为女王,但我们需要重新订立一部关于议会的法律以限制女王的权力。”
谢绾心里一喜,反正泰瑞斯只让自己帮她做女王,至于女王有什么权力,自己可控制不了。当然他并没有直接答复,而是皱起眉头,
“这个方案,是陛下临终前的建议,泰瑞斯夫人原则上答应。但具体要什么样的方式,我还需要请泰瑞斯夫人自己做决定。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
这场临时会议散场时,那位年长议员悄悄走近谢绾,把他拉到一边。问道,
“男爵先生,这次您来的本意是替泰瑞斯夫人做说客吧?”
谢绾已经注意到,在刚才议员们的内部争论中,这位年长议员应该是支持瑞法邦联的一方,一开始是被压制的,后来因为挪威问题才翻了盘。想来至少有一只脚在自己的船上,既然已经看穿,又没有公开指责自己,应该是有利益在其中。
于是谢绾答非所问的低声回答道,
“天高皇帝远,理屈要价低。”
然后又冲着老头儿眨眨眼。年长议员愣了一下,咂摸了一下这话,继而心领神会,点点头离去。
三天后,瑞典议会正式通过了一个叫做《议会法》的大纲,更加严厉的限制了王权。其实英国的君主立宪也是这样,在君主的一次次理屈中逐渐被议会夺去了权力,政治不过是讨价还价的交易,保守主义“日拱一卒”的作风,泰瑞斯夫人和瑞典的政客们应该都心知肚明。
谢绾将谈判过程、对奥斯卡承诺、瑞典议会态度等事情连同《议会法》大纲,写了一封长信给泰瑞斯夫人,请她自己决断。
又过了两周,收到泰瑞斯夫人回信,一切如谢绾谈判的结果操作。她正式致函奥斯卡,邀请奥斯卡在方便的时候动身前往里尔,并会向比利时、卢森堡议会建议由奥斯卡接任君主位置;又致函瑞典议会,建议由自己以卡尔十四世遗孀的身份接任瑞典、挪威国王并接受包括《议会法》大纲在内的所有瑞典涉及王权法案。瑞典议会也程序性的做了一次表决,接受泰瑞斯夫人的建议。
这才让谢绾松了口气。总的来讲自己答应泰瑞斯夫人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至于法国怎么收拾内政外交的烂摊子,与自己无关。在与奥斯卡道别后,他身心俱疲的启程返回鲁尔堡。
此时已经是1819年7月。谢绾抵达鲁尔堡后,当天便强打精神开始正常办公。这天稍晚些时候,谢绾在办公室里看到朱莉的神色有点不大好,又想起自己答应路德维希亲王的事,觉得很棘手。于是没话找话的问朱莉,
“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朱莉本来正拿着一叠材料要跟谢绾汇报,听到谢绾问他,放下材料,叹口气说,
“卡尔·冯·艾贝尔阁下遇刺了。”
谢绾并不知道此人是谁,便询问起来。朱莉接着说,
“他是一位亲犹太人的政治家,是拿骚公国政府主席,他被一个叫做卡尔·洛林的民族自由主义药剂师行刺未遂,然后这个刺客在监狱里吞食了玻璃渣死了。”
卡尔·冯·艾贝尔是法国新教徒后裔,此时还不满四十岁,是一位年轻有为的自由主义政治家。他被同为自由主义的卡尔·洛林行刺,唯一原因只可能是反犹的民族主义倾向,这正是自由主义阵营中,民族自由主义与宪政自由主义内部矛盾的集中体现。
谢绾有点吃惊,这种行为有明显的反犹倾向,而且很可能有后续反应,怪不得朱莉焦虑。这让俩人都陷入了沉默。朱莉在想什么谢绾并不知道,谢绾是在想,即使不是因为路德维希亲王的要求,自己或许也应该立即与犹太人划清界限了,因为德意志地区的反犹主义就要成为历史舞台的主角之一。
实际上,谢绾作为名义上的清国人,在这种民族主义浪潮中,要做到独善其身也需要费很大劲,更无法承受犹太人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