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海市蜃楼里的巫神祖以及消失的神明,从一开始就全都策划好了的,却把主动权交到自己的手里。
等于是把珍贵的生命交给宋卿,让他来决定其生死。
“真是狡猾。”
太狡猾了。
徐少年,真心机叵测,而且丧心病狂。
宋卿的额头抵着电脑桌,低声笑起来:“就不怕赌输了?”
不怕,肯定不怕。
徐少年本来就很疯狂。
偏执又病态,他是个疯子。
但他喜欢宋卿,他对宋卿很好,愿意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
所以,宋卿喜欢徐琮璋。
..
回来后,宋卿跟家里通了电话,又回去跟他们吃顿饭。
父母问:“怎么没见小徐?”
宋卿抬头:“他回乞罗山。”
宋母去盛饭,宋父也跟着去帮忙,两人躲在厨房里交头耳语,嬉笑亲昵。宋卿单手撑着脸颊看他们,心想恩爱且慈祥的父母也是徐琮璋的安排吧。
换一对父母不一定接受得了没有感情的宋卿。
小时的宋卿不是罹患自闭症,他只是没有感情。
宋卿起身,推开椅子说:“爸、妈,我回去了。”
宋母高声回应:“怎么那么快?”
“徐琮璋在等我,我去把他接回来。”
“哦,那好吧。早点回来,别耽误过年。”
“嗯。”
宋卿抿唇笑了笑,推门出去,外面竟然下雪了。
雪花如柳絮,飘飘洒洒,忽略温度,还是挺美的场景,要是徐琮璋在就好了。
宋卿现在不怕冷了,但还是出于习惯地披上厚外套,裹紧衣领离开。
简单地准备完毕,就买了下午的车票当即出发前往乞罗山。乞罗山脉蜿蜒万里,如祖龙盘于地面沉睡,而乞罗山便是山脉的心脏。
故地重游,不胜唏嘘。
深山寂寂,林叶飒飒,除了小动物之外再无其他热闹的人声,当初通往乞罗寨的小路已经杂草丛生,而居住着古苗疆遗民的山寨早就毁于当初的山体崩塌和洪涝灾害。
加上泥石流隐患,山脚下居住的人家也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搬离,而专家们搬走了那些具有研究价值的石头。除此外,他们找不到更多能证明古苗疆文明的东西,于是也离开了。
倾塌的乞罗寨露出一点残垣,无人清理,道路全被堵塞,空荡孤寂,荒无人烟。
宋卿穿过乞罗寨,向着已经崩塌的山体走去,青铜祭台被埋葬在泥土里,又被考古专家们挖出、运走,放在博物馆里供人瞻仰和研究。
幽蓝色的蝴蝶在前面带路,飞过祭台,越过山体,来到更深处的一座高山,高山山顶有一颗千年古木。
通过地底昆虫的眼睛,宋卿知道这颗千年古木的根几乎蔓延了整座山体。
树是它,山也是它。
葱茏树冠,遮天蔽日。
叮铃。
风吹过,整排银饰叮当脆响,而宋卿也看到了挂在粗壮枝干的银饰,透过银饰似乎也看见了端坐在树干上的徐少年。
蝴蝶盘旋几圈后,停在树干。
宋卿爬上树干,坐在徐琮璋曾经坐过的地方眺望山脉,发现远处山峦的云层还比他现在所在的位置还低。
他捂着心脏的地方,看山峦聚起层云,又看风吹散了云层,想着徐琮璋是不是也常坐在这里看云层开了又散。
叮铃铛铃。
有人拨弄银饰,铃声的节奏瞬间就被打乱,宋卿低头看,见到树下出现一个青年。
青年抬头,相貌和宋卿一样。
宋卿:“……我让你不要顶着徐琮璋的样貌,结果你就顶着我的?”
“你们两个最好看。”青年就是之前成年版的徐琮璋,他说:“你怎么找到这里?”
“很容易猜到。”宋卿抑制不住好奇心,于是问他:“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神明,是世界意识,是进化规则,具体我也不知道。”他说:“自我有意识起,我就生存在高维度生命体的心脏里,我们共用一个心脏。”
宋卿:“你们是共生关系?”
“不是。准确来说是寄生,我寄生在高维度生命体的心脏里,逐渐衍生出自我意识。”他继续说:“不过你口中的徐琮璋最初也是依赖进化规则躲过物种大清洗,并借此进化成高维度生命体。”
世界意识,或者说是进化规则很好地解释了徐琮璋为什么可以在最早的纪元里躲过物种清洗,并处于规则的边缘地带不断进化、永生。
宋卿俯视他:“徐琮璋假装自己被分离出来就是为了欺骗你,一是为了我,瞒过你的进化规则。二是摆脱你,因为你们既是寄生关系,也是竞争关系。”
他是进化规则,而徐琮璋则意图掌控物种进化的规则,所以主动分离,让出本体是为了欺骗、麻痹眼前的世界意识。
万物之主只有一个,眼前的世界意识竞争失败,所以他现在仍旧只是世界意识,不能插手物种的活动和进化轨迹,更不可能掌控物种。
世界意识?进化规则?
算了,还是称之为神明吧。
神明和徐琮璋是寄生关系,因双方都想掌控万物而发展成竞争关系。
徐琮璋将自己分离出来,让出本体给神明,后者放松警惕,结果就是现在万物之主给了宋卿,连带本体也毁于岩浆里。
神明失败。
“他很狡猾,心机重,外表天真无害,但是满口谎言,骗完我又来骗你。”
神明的眼里蒙上一层阴郁,这让宋卿觉得奇怪,毕竟对方顶着一张自己的脸。
“但是他真的喜欢我。”宋卿轻声说:“我是他七情六欲的根源。”
这句话是钥匙。
神明说过,徐琮璋也暗示过。
“因为他把主权交给了我,把命给了我。”
徐琮璋说过,他和神明的主权在于宋卿。
因为现在只有宋卿能救回徐琮璋,所以主权在他手里。
抛弃本体,舍弃一半被寄生的心脏的徐琮璋,把剩下的心脏埋在了陆地。
舍弃海洋,选择陆地。
将心脏埋在了一棵古老的大树底下,那棵大树无声无息地占据了整座高山,并且还在向下,根系掠夺了高山、泥土地、山川与河流。
舍弃海底神明的身份,发展成为陆地人类的信仰,以山脉为躯壳,以山峦为心脏,以古木为灵魂,以昆虫为眼睛,亲手造就出来的神明——巫神祖!
如果说徐琮璋是最出色的猎手,毫无疑问他确实是。
强大的控制欲,恐怖的执行能力以及无人能及的算计,最可怕的是耐心,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步铺垫,耐心等待,连自己的命都能成为棋子。
九死一生时,就是等待收获成果的时候。
神明问:“你知道了,还要选他?”
“当然。”
不选他,还能选谁?
漫长的生命里,要是没有徐少年该有多孤独。
……徐少年该不会连这点也算进去了吧?
算了,反正心眼没他多。
宋卿叹气。
他得承认徐少年不是白的,他只是白切黑。
神明负气蹲在古木一旁,头顶是一串串的银饰,叮叮当当响得格外清脆。
面对固执的宋卿和非常不友好的徐琮璋,他也只是怼个一两句,或者时不时挑拨一下,倒是没阻拦的心。
毕竟,永生很孤独。
太阳落到山头,天边被染成橙红色,而大地深山则铺上一层淡淡的玫瑰色,自然之景大气而壮观,那种美通常直击灵魂。
日落后,夜幕垂下,青空如洗,月亮高挂,周围星点稀疏似点缀。月光白纱披在群山峻岭间,而昆虫、夜间动物纷纷离开巢穴。
万籁俱静,反而衬出别样的热闹,生机勃勃。
宋卿凝结出无数的幽蓝色蝴蝶,它们成千上万只,如群星汇聚成银河,穿过银饰铃铛、穿过树叶,在古木之上,青空之下,盘旋起舞。
银饰敲击碰撞的声响就像是祭祀神明时的迎神曲,蝴蝶舞动就像祭祀时的祈神舞。
月华如水,夜风轻拂,树叶婆娑,幽蓝色光点亲吻着古老的大树。
宋卿嫌凝结得太慢,蹙眉割破手腕,鲜血滴落而幻化成幽蓝色的蝴蝶,大大小小的蝴蝶在呼唤着山峦沉睡里的万物之主。
祭以三牲九礼,那是别人要做的事情。
祀以婚配,这是徐琮璋不要脸。
真正的祭祀其实是宋卿自愿让出主权,与他共生。
蝴蝶盘旋一阵之后,自上而下俯身进入古木的树干,化为一束幽蓝色光芒顺着树干、根-茎,进入山体中央,蕴养山脉的心脏。
前仆后继涌入,而山体内部就像是人的脏腑,盘根错节的树根犹如血管,向着心脏输入能量。
砰。
砰、砰。
……
山体似乎活了过来,心脏博跳的频率和声音越来越清晰。
山脉轻微震动,深山所有树木娑娑响动,似乎在颤抖,似恐惧、又似敬畏,因神明的苏醒。
远处城镇里的人家感到震动,不由恐慌:“是不是地震了?”
“有震感——停了。”
“没事,我们这里从不发生地震。”
“朋友圈刷了,有点震感,好像是乞罗山脉颤动。”
“那没事。”
小区一栋高楼某户人家,父母未归,家里仅有的七岁小孩趴在窗前看远处的山体,他见到山巅的树木萦绕着幽蓝色的光,像是童话王国里神奇的大树。
“哇~~”
咔哒。
门打开,父母回来了。
女人走过来:“宝宝,你在看什么?”
小孩:“妈妈,山顶在发光,有一棵大树,神奇的大树。”
女人:“今天看什么故事?”
小孩:“一棵会发光的树。”
女人:“哈哈哈……宝宝真乖,洗手来吃饭啦。”
小孩:“嗯!”
另一个地方的小区高层,某个用天文望远镜观察星星的发烧友看见发光的大树,于是转换方向观察大树。
她看到大树的背面,没有见到宋卿,只看见发光的蝴蝶,可惜不过一会,那些蝴蝶就消失了。
“会发光的蝴蝶?酷啊!”
这厢,古老的大树旁。
铃声静止,月亮被乌云挡住,蝴蝶消失,黑暗笼罩,地表微微松动,一只手猛地冲破泥土,五指成抓扣住地面。
徐琮璋从地底爬出来,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一点都不酷并且狼狈又惊悚的爬出来,顶着脸颊的图纹和满身泥土,似从沼泽地里历经艰辛爬上来摘取月亮花的骷髅。
乌云散去,月光重回山峦。
徐少年仰起脸,冲着树干上的宋卿笑得天真无害。
“卿卿,我回来了。”
啊,知道了。
看上去真窘迫,让人没办法发火。
宋卿倚靠树干,垂下眼眸,有些脱力地说:“洗干净点。”
..
镜像。
从此以后,你我共生。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
有番外。
其实正文原定字数20万字的,没控制好,超了。
下下篇感情流会控制好的。
下篇文,剧情向,求预收qaq
《我自深渊来》
绅士败类攻(江蘅)x体面流氓受(李瓒)。
东城区发生一起恶性碎尸案,该区分局素有‘养老院’之称,按惯例又要转交总局支队。
支队里沸反盈天,谁都不乐意再接‘养老’分局的烂摊子。
与此同时,本地电台爆料东城区分局尸位素餐、狗占马槽的不作为行为,致民意沸然。
上级苛责,民众不满,夹在中间的分局水深火热。
‘养老院’大队长李瓒:躺平,等死。
一段时间过后,市局上下发现‘养老院’似乎拘了头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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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瓒是个体面的流氓,直到他遇见比他更体面、更败类的江蘅,终于甘拜下风。
我曾落深渊,今在人间,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