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季明宣是这德性,她还指望什么?!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胡氏只有硬着头皮将剩下说圆范了,“老太太,纳妾文书早已经官府备过案了,秦家只等着六姑娘及笄便来要人,这如今不想也由不得咱们了啊!”
姚氏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季明宣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季家好好一个女儿去给秦家做妾,这样事情他这个父亲都能答允,让人不得不怀疑秦家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
胡氏这一说,季老太太反倒沉默了下来,老太太不说话,两个媳妇是不敢多说一句,眼观鼻,鼻观心,等着老太太后发话。
“这……是多久事了?”
半晌后,才听到季老太太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胡氏怔了怔,赶忙回道:“相公将那纳妾文书给我看了看,是去年九月事。”
九月啊,果然!
季老太太眸子一眯,那时候秦子都还季家做客,那陷害季重莲阴谋败露后他才不得不羞愤离开,若是那时定下亲事,秦子都报复嫌疑太大了。
既然秦子都是想报复季家,这件事情又怎么是银子能够解决得了?
若真是闹到官府衙门去,季家也不占理啊,这不是大张旗鼓地让丹阳街坊邻居都知道季家女儿要给抬到别人家做妾,这脸面是丢到了家,说不定还就称了秦子都意了。
秦子都不亏是探花郎,这心思深沉得……如此步步为营,料准了一切,恁是要等到一多后这事才暴出来,是笃定了季家反不了水啊!
季老太太长久地沉默着,直到门帘外有响动,芝萍外禀报,说是几位姑奶奶来了,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叮嘱胡氏与姚氏,“今日这事你们不许告诉她们几个小辈,等我想想再做定夺。”
胡氏与姚氏对视一眼,赶忙点了头,这事确不是什么喜事,说不得啊!
季重莲与季幽兰都嫁得好,季芙蓉虽然二嫁,但赵家上京城里也不是默默无闻之辈,偏生季紫薇就要去给人做妾,这说出来她们姐妹几个也是颜面无光,好几个女婿还是明理,知道这怪罪不到自己妻子头上,可婆家其他人就未必会这么想了。
季老太太有些焦头烂额,季重莲她们几个来了她也无心应付,姐妹几个也都是会看眼色,坐了一会儿便各自散了去。
到了晚膳时分,季明宣才慢悠悠地转回了家里,他原本想先回胡氏那里看看,却没想到一踏入后院便被宋妈妈给逮住请到了宣宜堂去。
季老太太对这个儿子分明是恨铁不成钢,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事情还得解决不是?
季明宣被罚跪了祠堂里,宋妈妈又悄无声息地去请了裴衍与周郁过来,这事非要内部消化了不可,张扬不得。
也好这段日子季幽兰要与姐妹相聚,三房人没赶着搬回宅去,连同姚氏都老宅住着,季老太太找人想办法,自然就考虑到了这两人身上,两个孙女婿都是有官身,或许走官路吃得通,好歹也要试试不是。
裴衍听了季老太太所说,长久沉吟不语,先前那事他只是有所耳闻,却不知道竟然有这样内幕,依他所见,季紫薇是自作自受,她敢做出这等出卖姐妹之事,就应该承担后果。
秦子都想要报复,他一点没意见,这俩人本来就是蛇鼠一窝,凑一堆刚刚好。
周郁想了想,便道:“丹阳齐县令与咱们也算是沾亲带故,既然这纸文书是衙门备了案,咱们私下里去找齐县令说说也行,或许他能看彼此亲戚面上给个松口,但事情关键还是要秦家点头才是,若是那边一口咬死了,齐县令就是再胆大怕是也不敢一意而为。”
“是啊!”
季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如何不知道事情关键是秦家,若是秦子都咬死了不松口,那是人家理,白纸黑字写了,你季家还想赖帐不成,谁让季明宣当初被猪油蒙了心呢?
但总归试试也是好,若是努力了仍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那都是季紫薇命!
季重莲屋里等着裴衍归来,桌上饭菜有些凉了,她让林桃端着下去重热了一次,刚刚摆上桌子,裴衍便回来了。
“阿衍!”
季重莲笑着迎了上去,她身体好了些便开始下床活动,今日和姐妹们一起去季老太太那里请安,大家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但谁也说不上来,回头问了胡氏也是推推掩掩,明显是不想让她知道。
却不想正要吃晚膳时,那头宋妈妈竟然将裴衍请到了宣宜堂去,她越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你还没用膳?”
裴衍往桌上一瞄,那青花瓷碟碗中盛着饭菜明显是没有被动过,他不由微微皱了眉,牵过季重莲手坐桌旁,轻声道:“你这次伤了原气,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饿了就该先吃,不用等我。”
季重莲笑了笑并不说话,一旁采秋便上前来为俩人布菜,一顿饭吃得很安静,看得出来裴衍想事情,季重莲也不愿意打扰他,饭后俩人才坐一处,采秋端上了清茶后便退了出去。
俩人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先说话,半晌后,裴衍才偏头看向季重莲,灯光下,她侧脸尤其柔和,透着淡淡粉色光芒,玉颈低垂着,耳畔坠子微微摇晃着,有一种沉淀后清宁之美。
裴衍只觉得心中刹那间便浮现出了一丝恬静与安然,你知道总会有这么一个人静静地守你身旁,不管是风雨飘摇还是锦秀添花,就那样静静地陪着你,不离不弃,那种感觉真好。
“莲儿,你不问问老太太找我何事吗?”
裴衍终于开了口,其实他也一直斟酌着,这事该不该对季重莲说。
哪知道季重莲却是嫣然一笑,唇角微微翘起,“刚才三姐姐还到我这里坐了一阵,听说三姐夫也被老太太唤了去,要惊动了你们俩人事,一定不小吧。”
其实刚才季重莲还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大事,可她见裴衍眉宇间没有忧愁,只是稍稍烦闷和不愉,想来这件事不是太棘手,至少与他们没有太大干系。
“是关于你六妹妹。”
裴衍拉过了季重莲手,轻声道:“她从前对你做了那种事,你心里怨吗?”
季重莲有些诧异地看向裴衍,难不成这都是季老太太告诉他,那么季紫薇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眼下可还庵堂里呆着,季明宣是派了两个厉害婆子看守着,这还能出什么差子?
见裴衍巴巴地等着她回答,季重莲想了想,感叹道:“要说不怨,那是不可能,若是一个不慎,悔便是我名节,如今我还能嫁给你吗?她差点毁掉了我幸福,是,我心里是怨着她。”
“那好!既然这样,这事咱们就不管了!”
裴衍像是骤然松了口气,身子向椅背上一仰,双手枕了脑后,一脸悠闲自。
但这话却勾起了季重莲心中好奇,她挪动了步子,借着给裴衍斟茶之际,扯着他衣袖,柔声道:“到底是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喔?”
裴衍眸子早已经半闭上了,被季重莲这一问,他掀开一条缝来,不以为意地说道:“就是你六妹妹不久后便要给秦子都做妾了。”
“啊?!”
季重莲震惊地合不拢嘴,这是哪跟哪啊?
季家与秦家早不可能结亲了,再说季紫薇与秦子都,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若是他们俩人要成亲,三沙镇时不就早定下来了。
再说了,上次为了季芙蓉那事去上京城时,她好像听说秦子都已经娶妻了,这娶妻多久还不忘纳妾,做他妻子也真是悲哀。
裴衍坐直了身子,缓缓地摇了摇头,“这还不是你父亲犯下糊涂事,老太太着急了,不想毁了季家女儿名声,这才央了我与三姐夫想想办法,可我看这事不成,秦家若是打定主意要报复,白纸黑字纳妾文书都写了,季家若是反口定是会吃上官司,到时候不说你父亲要坐牢,这季家名声照样也得给毁了……”
好季家其他三个姑娘已经嫁了两个,剩下季芙蓉婚事已定,依着脾性,不管发生什么怕也不会背信弃义,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我真是没有想到……”
季重莲缓缓坐了下来,眸中震惊久久未褪。
季明宣这是疯了吧,秦家与季家都闹成这般了,他还上赶着将季紫薇送去做妾,这是要不顾女儿死活了?
柳姨娘知道后铁定不会答允……可如今柳姨娘早没有了从前那般受宠,也许她说话季明宣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父亲?
季重莲感叹无语同时,却也深觉自己幸运,好她婚事不由季明宣作主,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三姐夫与齐县令那厢本就沾亲带故,明日里他会去探探口风,看这事有没有转圜余地,但依我看,不抱太大希望。”
裴衍默了默,却是将秦子都这个名字暗暗记了心头。
当然,若不是当初这小子耍阴谋使诡计,季重莲说不定真成了他媳妇,但裴衍却不能原谅秦子都小人行径。
就算那是发生他与季重莲未成亲之前事情,但他媳妇,不管成亲前后那都是他人,由不得其他人染指,自然也容不下他人构陷。
裴衍眯了眯眼,秦子都,山水总有相逢时,路还长,走着瞧!
季重莲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知是喜是悲,良久后她才轻声一叹,“老太太顾忌始终是季家名声,你能做就量去做,实非人力所能改变,咱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要怪,就怪季紫薇命不好。
或许这也是冥冥中定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了过,做了孽,总有一天是要还!</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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