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黑衣男子低声冷笑,这才不以为意地取下了面上黑巾,浓墨剑眉斜飞入鬓,双眼狭长炯炯有神,只是眸中光芒一闪,透出一股狠厉,他薄唇微微一扯,笑道:“这么大胆竟然敢跳车,是笃定了我一定会接住你?”
李照双手如铁臂一般揽紧了季重莲,感觉到怀中这股实温软与馨香,他这才觉得心中畅了不少。
那一次普济寺被季重莲拒绝后,他心有不甘,怎么样也不能就这样放手而去,但朝中一切事务需要他妥善安置了后才能离开,所以那段日子他没有时间顾忌到季重莲。
但等他收拾妥当一切就要回岭南时,这才发现季重莲已经启程回丹阳了,他带领了一队侍卫沿途追踪,终发现了他们踪迹,又想了各种对策,这才敲定了山道里劫杀。
等他将季重莲抢到手后,再杀了与她同行所有人,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而这辈子她也别想再重回到丹阳了。
若是季重莲当初知情识趣答应做他侧妃,如今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而这一切都是她不识抬举,自找!
季重莲垂下了眼睫,长长睫毛轻轻颤了颤,掩住了眸中倔强与不屈,“你到底怎么样才能放过他们?”
李照微微抬了抬眼,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季重莲刚才乘坐那辆马车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可这又怎么样,瓮中之鳖罢了,今天敢这里设下埋伏,必定是要让他们一网成擒。
“你若杀了他们,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季重莲狠狠地瞪向李照,这个人如此心狠手辣,再重来一次,她也不会选择他!
李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唇角,嘲讽地看向季重莲,“你以为我会介意你恨吗?今日这样做便是给你一个教训,这是对你当初胆敢违逆于我惩罚!”
“你是个疯子!”
季重莲咬紧了唇,双眸赤红,她盯着李照目光灼灼,恨不得他脸上烧出个洞来。
她从来没有这般憎恨过一个人,可先有朝阳公主相胁,而后又有李照劫杀,这些天皇贵胄真是闲得没有事做了吗?
她从来没有主动去招惹过他们,耐何这些人总也不肯放过她!
李照冷哼了一声,“你就好好瞧着吧,看看你亲人是怎么样地惨死你面前,想必这个结果一定会令人震撼!”
李照说到这里,手臂向前一挥,原本已经奔至他身后黑衣人纷纷策马往前冲去,带起一阵凛冽冷风,刮季重莲脸上微微地疼,而剩下俩人却守李照身后不远处,寸步不离。
季重莲微眯着眸子,她心中此刻已经被仇恨和怒火给添满了,李照冷血无情她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早许多年前她便已知晓,可那个马车里坐着是她亲人,若是他们都死去了,她还有何面目再存活于世?
李照双臂也只是成环形将她给圈住,并没有禁锢她行动,只防止她跳马而已,趁着李照目光投向了山下,季重莲心中一动,猛然拔出了头上发簪便向李照脖颈刺了过去。
说是迟,那是,季重莲原本以为李照根本没有留意到她动静,却没想到那发簪刚要刺下,她手腕便被李照给擒住了。
“想杀我,你还嫩了点!”
李照冷哼一声,手上只是微微使力,便迫得季重莲手腕倒折了过去,痛得她不得不松开了手中发簪。
“不要再企图触怒我,不然我就废了你双手!”
李照冷冷地扫向季重莲,目光淡漠地不带丝毫感情,也许他这次费心机都要抓了季重莲囚身边,只是为了他那不能容人侵犯尊严,要说他有多爱季重莲倒不然,多是占有与争夺驱使着他。
季重莲身体隐隐颤抖,却不是因为惧怕,死又有什么可怕,她不是没死过,她只怕连死都不能为季芙蓉他们报仇,那这一辈子她便枉自活了这一遭。
乌云层层翻滚,雷声阵阵轰鸣,狂风夹着细小雨点落了下来,一滴两滴,不一会便浸湿了衣衫。
李照目光始终锁定山下,但山路曲折刚好挡住了他视线,所以此刻他竟然也算不准那一车人被劫杀了哪里。
不过时间过了有一刻钟,他人怎么仍然没有回返?
李照目光一凝,渐渐陷入了沉思。
山上山下他都布置了人手,不管那一车人逃到哪里,只会被两端人堵劫围杀,断不可能再有活命机会。
季重莲一行人都是老弱妇孺,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大夫,再加上个赶车莽夫又能顶个什么事,那些赵家护卫都被他手下屠戮殆,剩下这些人还能再翻出什么风浪不成?!
虽然是这样笃定,但李照心中却渐渐升起了一股不安。
雨点越来越大,李照没有下命令,他身后俩人也一动不动,僵硬身躯笔直伫立马背上,就像两座雕塑一般。
突然,不远处山道拐角,有一人一骑策马奔来,只是那人模样有些怪异,整个人都伏了马背上看不清面容,垂下手臂上雨水和着血水不停地滚落,湿了一地斑驳,片刻后又被雨水冲刷殆。
李照身后一黑衣人打马上前,略微皱眉道:“殿下,前方难道有埋伏?”
但是不可能啊,那一车人根本没有反抗能力,不说是这黑衣人,就连李照心里都犯起了嘀咕,看着那一人一骑就要驱近,他沉声吩咐道:“上去看看,还活着没有?”
“是。”
那黑衣人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打马上前,离得近了,他这才用剑柄捅了捅那男子,是要看看他有没有反应。
而就这个时候,原本还好似全无知觉男子猛然抬起了头来,他剑眉星目,冷峻面容覆着一层寒霜,就那人靠近之间,他右手倏地探出,劈手便夺过了对方长剑,他手起刀落,剑光只是一闪,那人已经落下马来,双手紧紧地捂住脖子,却也止不住那喷涌而出血水,双目惊恐地瞪着,就这样没有了气息。
“什么人?大胆!”
李照身后仅剩一人拔剑而出,策马便向前攻了过去,眼前顿时便是一片刀光剑影,寒意森然。
待看清那男子面容时,季重莲眸中不由迸射出一抹惊喜,进而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是他,是裴衍,他竟然来了!
虽然季重莲还不清楚裴衍怎么会赶到这里来,但既然他平安无事地找到了自己,是不是也意为着季芙蓉他们尚且平安?
想到这个可能,季重莲悬着一颗心缓缓落了下来,她深深呼出一口长气,看向裴衍目光充满了信赖。
只要他,一切困难都会过去。
“你认识他?!”
李照面色笼罩一片阴鸷中,他目光冷冷地扫向裴衍,却也没有忽略掉季重莲那一刻表情变化,所以他可以肯定,这俩人是相识。
季重莲抿紧了唇,根本没有回答李照话,而就是这时,那名黑衣人已是一声惨叫,饮血了裴衍剑下。
裴衍右手一抖,银亮剑花微微顶端颤动着,剑尖直指赵照,他眸色深沉,声音冷寒,“放开她!”
季重莲眸中含着泪水,只此刻已经与雨水混杂了一起,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不由伸手抹去,看向裴衍,咬唇道:“阿衍,我大姐姐他们……”
“你放心,就凭那些宵小之辈,还伤不到季家人!”
裴衍给了季重莲一个安心眼神,目光转向李照时不由眉头轻挑,唇角弯起一抹嘲讽冷笑,“岭南王世子竟然敢劫掳官员未婚妻,若是被御史参上一本,想来殿下也就不用再回岭南了。”
“裴衍,你敢威胁我?!”
那一瞬间,李照便已经明白了对方身份,不由怒火勃然,牙齿咬得“咔咔”作响,那凶厉目光恨不得将裴衍给一口吞下去,小小一个四品武官,明知道他身份还这样无所畏惧,这小子凭得是什么?
“威胁不威胁咱们另一说,殿下若还是个男人,就和我正大光明地一搏,而不是以女人做要胁,让我看不起你!”
裴衍似笑非笑地说道,只那眸中嘲讽意味浓,李照不由怒发冲冠,手中长剑一抖,足间马背上一踏,整个人已如飞鸟一般扑了过去。
“来得好!”
裴衍大笑一声,剑花一挽,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
剑光飞舞,雾气袅袅,季重莲此刻已经稳定了心神,她骑着马儿稍稍往后退去了一些,裴衍这一激倒是让李照解除了对她禁锢,这也是让他自己没有后顾之忧,能够专心应战,真是个聪明小子。
若是李照知道裴衍有这样想法,铁定会用季重莲做要胁,只要他拿住了季重莲,对裴衍搓圆捏扁都不话下,可眼下他已经生生放弃了这个机会,便再没有了后悔余地。
俩人剑法都是不弱,只一个强硬冷冽,一个灵巧多变,一时之间竟然不相上下,季重莲一旁看得紧张,飞泄雨雾不断地模糊着她视线,又被她一把抹去,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啊!”
突然一声惨叫响起,季重莲定晴看去,原是李照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个窟窿,此刻正“咕咕”地向外冒着血。
裴衍收剑后,负手而立,看着李照目光已是极其冷寒,“殿下若还想要比试,裴某一定奉陪到底!”
“你……算你狠!”
李照一手护住自己肩头,目光不甘地扫了一眼季重莲那方,终是咬牙看向裴衍,“今日一剑之仇,他日定会向你讨还!”
“随时恭候!”
裴衍抿紧了唇,目光如冷冽冰山,他已经强自压抑下了心头怒火,只眼下还不是杀李照时候。
若是动了李照后又没有料理干净,那么他将受到岭南王无穷无追杀,到时候不仅会牵连到季家,还会连累他母亲和姐姐。
而这个时候,燕王也不会为了他便与岭南王彻底翻脸,终究是实力和地位没有达到那随心所欲地步,所以这口气他不得不暂时忍下,但那一剑也算是给李照留下一个教训了。
“哼,咱们走着瞧!”
李照拉过了就近那一匹枣红马,翻身一跃便坐上了马背上,带着满腔不甘与愤恨向着山顶纵马而去。
翻过这个山头,是他留下另一批接应侍卫,但此刻已经错失先机,他再没道理卷土重来,只是没想到他多番布置,原以为一切掌握,不想生生杀出了裴衍这匹黑马,让这一切功败垂成。
裴衍,当年裴氏后人,他记住了,这个仇他日必定来报!
“阿衍!”
季重莲已经激动地翻身下马,向着裴衍奔了过去,可就离他三步远距离,她却生生止住了脚步,只拿一双泪眼凄迷地望着他。
她是被劫持过女子,她知道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裴衍会不介意吗?
季重莲咬了咬唇,面上神色复杂变化,若是他介意,她立马转身就走,这亲也没必要再结了,若连她选择男人都还要挑剔苛责这些本不应该是她来承担罪责,那么嫁给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意义?
“莲儿!”
谁知道裴衍却是一步也未停,他焦急地向季重莲走了过来,眸中甚至没有过一丝犹豫,两步上前便将她重重地揽了怀里,他抱得很紧,就像找回了失而复得珍宝一般,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身子轻轻颤抖着,紧接着又是一股大力将她深地卷进了他怀抱中。
季重莲咬了咬唇,只觉得鼻头一酸,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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