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太安抚地拍了拍季重莲手,她却是摇了摇头,抹干了泪,“祖母腰可还疼着,芳草已是赶着去请大夫了,相信一会儿便到了!”
季重莲吸了吸鼻子,强自稳定住了心神,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此刻耳边“咚咚”心跳声,她有感觉,今日是个机会,是个将柳姨娘彻底铲除机会,所以她才由得季明宣乱来一通,让季老太太看明白柳姨娘到底季明宣心中占有着什么重要地位。
重过他自己亲生女儿!重过生养他老母!
“我还撑得住!”
季老太太摇了摇头,低垂眸中闪过一丝厉色,腰上虽然疼痛,可却也提醒着她这是谁造成,若是她不趁今天这个机会处置了这个柳姨娘,今后任由柳姨娘百般怂恿季明宣,季家必定家宅不宁,她也是寝食难安!
季老太太重重地捏了捏灵芝手,她吃痛地应了一声,却也会意过来,忙低首道:“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去,叫几个苑里婆子来,将柳姨娘给我绑了,今儿个我便要将她给卖了,看看谁还敢拦着!”
季老太太一掌重重地拍小几上,气势陡然拔高,说出话语掷地有声!
“不,母亲,万万不能啊!”
季明宣一时慌了神去,几步扑了过来,跪季老太太脚下,慌乱地摇着头,“母亲有什么便责罚儿子吧,是儿子不是,与芬芳没有半点关系!是儿子想给她一个名分!”
季老太太冷冷地扫了季明宣一眼,眼神冰凉,“这个女人不除,你一天便安不了心,整个人也被她夺了魂去,红颜祸水,今儿个我绝不容她!”
“老太太饶了婢妾吧!”
柳姨娘也顾不得许多,跟着扑了过来,与季明宣一同跪倒,声泪俱下道:“老太太,婢妾再也不敢了,请看婢妾为季家生养了一对儿女份上,饶过婢妾这一回吧!”
柳姨娘此刻心里慌恐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算以前季老太太再不待见她,甚至斥骂她、苛责她,可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要将她给发卖了出去。
有季明宣宠爱她才得以四房骄横,若是离开了季家,她什么都不是!
想到流放之时那惨淡下作生活,柳姨娘狠狠地咬紧了牙,她绝对不能再回去过那样日子!
季老太太只是一声冷笑,半点没去看柳姨娘唱作俱佳表演,只一双眸子盯着外间动静,只等着灵芝换来了人将柳姨娘给绑了带走,省得再她跟前碍眼。
见季老太太没有反应,柳姨娘转头便去扯季重莲裙角,“五姑娘,婢妾平日里待你如何,你心里也是知道,婢妾没有害过你们姐弟啊,看你一双弟妹份上,你就帮着向老太太求求情吧!”
季重莲冷冷地扫了柳姨娘一眼,有没有害过他们姐弟,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若是逮着了机会,柳姨娘对他们落井下石地方还少吗?
就季明宣便来训斥管教了无数回,哪一回不是为着季紫薇姐弟与柳姨娘关系,不然他们家里已经量低调做人,又招谁惹谁了?
柳姨娘转向了季重莲,季明宣也立马调转了枪口,斥责道:“你这个丫头好狠心肠,还不向老太太求求情,难道你真要见着六丫头姐弟没了亲娘才甘心!你这恶毒心肠,怎么与沈氏一个模样,表面温顺谦恭,心里却着实是个坏胚!”
“父亲!”
季明宣越说越不像话了,季重莲沉着一张脸,犀利目光射向季明宣,就像一把燃烧火焰,足以将人给洞穿,“死者为大!母亲身前如何,自有人会评说,你背后诬她清白,可有想过她还是你发妻,你于心何忍,你良心何安?!”
季重莲句句逼人,条条理,将季明宣堵得哑口无言,他骤然发现,平日里他训斥怒骂中总是乖巧安静女儿竟然还有这般犀利口才,此刻便觉得她是阳奉阴违,背地里使坏小人!
说不过季重莲,季明宣抬手又想打去,谁知季老太太却一脚踹向了他,面色铁青,嗓音冷厉,“你再打五丫头试试,当我老婆子死了吗?!”
季明宣怔怔地跌坐地,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季老太太,他从前可是老太太捧手心里宝,是溺爱小儿子,可如今呢?
季老太太竟然为了季重莲,先是用美人锤不够,眼下竟是一脚踹向了他?!
“老太太,人带来了!”
灵芝恰这时已是带了几个粗壮婆子们奔了进来,她们手里或拿着板子,或拿着粗麻绳,那模样着实彪悍!
季老太太一指柳姨娘,“,给我绑了!”
“老爷,救命啊!”
柳姨娘只觉得全身一抖,整个人止不住地往季明宣怀里缩,指望着他能护她周全。
这次季老太太是来真,她想不怕都难!
季明宣哪里是几个粗使婆子对手,不一会儿便被推搡了一旁,被两个婆子拦住,半点接近不了柳姨娘。
另两个婆子将柳姨娘反手一扭,麻绳一栓,她根本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就像个小鸡似地被捆结实了,由两个婆子左右架了起来。
这时候,季老太爷与大太太也先后赶了过来,见到眼前场景,完全惊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老太爷目光一扫便是脸色发青,他哪里看不出季老太太身上带伤正强撑着坐软榻上,柳姨娘被五花大绑了,季明宣却还一边跳着咒骂,这种种现状一结合起来,他心里已是清楚了几分。
“老太太可伤哪里了?”
大太太一脸心急地奔到了季老太太跟前,季重莲抹了泪后跟她细细说了一通事情始末,大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转身上前便是两个耳光扇向了柳姨娘,直打得她眼冒金星,唇角开裂,滑出一丝血迹。
季明宣气得眼睛都红了,嗓音嘶厉地叫唤道:“大嫂,你再敢打她试试,看我不……”
“你这个不孝子!”
大太太也是不管不顾了,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向季明宣扇了过去,“长嫂为母,你对我尚且如此,不说其他?!如今竟是护着个下贱姨娘,你看看老太太都被她害成什么样了?你若还有点良心,即刻便将这贱人给发卖了!”
“你们凭什么,你才是贱人,你们都该死!”
季明宣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幸好那两个婆子也知机,赶忙拉住了他,这一拉一扯之间,他头上发带绷断,一头黑发立时披洒而下,衣衫也被扯出几道口子,状似疯魔!
“逆子啊!家门不幸!”
季老太爷抚着胸口跌坐了软榻上,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抽痛着,脸色呈现出不正常青白,连出气竟也是一口强一口弱了。
“,芳草去顺富那里拿老太爷药来!”
季老太太眼见这情景不好,立马对不远处芳草吩咐道。
季老太爷本就有这心悸毛病,受不得刺激,眼下看见这一幕还得了吗?顺富是老太爷长随,眼下定是跟不远处,只是不好入这内室罢了。
芳草即刻领命而去,季重莲也跟着过去瞧着,她是不知季老太爷还有这毛病,心悸可就是心脏病,弄不好是要死人!
她不过是想让季老太爷与大太太来镇镇场子,以免季明宣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季老太太又受伤了不好动弹,哪里会想到是这个结果?
此刻,看着季老太爷痛苦模样,季重莲不禁有一丝懊悔,担忧地将红唇紧紧地咬着。
芳草很便取来了药丸,服侍着季老太爷服了药,又一边帮他顺着心口,眼看着这气就要顺过来了,突然地,“嘭”地一声惊响,所有人目光同时转了过去!
季明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挣开了那两个婆子,抱起多宝格上青花瓷瓶便狠狠地摔了地上,趁着众人震惊当下,他也顾不得手会受伤,挑了个大瓷片,手一弯便将瓷片抵了自己脖子上!
“母亲!”
季明宣撩开盖住眼睛乌发,赤红着双目看向季老太太,竟然是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姿态,“母亲,你若真要卖了柳姨娘,儿子也不要活了,今天便死你眼前!”
季明宣说着,当真是手腕一用力,那薄薄瓷片立时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他只是痛得拧了拧眉,却是梗着脖子半点没有妥协,以此来展示自己求死决心!
季老太爷刚刚顺了一口气,见着眼前情景,一口气吊不上来,竟然是两腿一蹬,又晕死了过去。
一时之间,屋内惊叫声、哭喊声响成了一片!
柳姨娘却是泪眼朦胧望向了季明宣,没想到这个男人还能对她这般痴情,竟然能够做到以死相逼!
其实季明宣也没有多好,甚至也有一般男人坏习惯,但他喜却不厌旧,哪个男人不是贪鲜,只要他心底终有她就是了。
柳姨娘此刻心中隐隐有些得意了,不管怎么样,她都是季明宣乎女人,若是季老太太真地不想要这个儿子了,大可以将她发卖就是!
与季老太太明里暗里斗争中,柳姨娘便一直处于下风,而此刻,她却是真正赢家,她赢了老太太,赢得了她儿子心!
想到这里,柳姨娘胸脯一挺,竟然瞬间有了底气!
“四弟,不可啊!”
又要顾着季老太爷,又要盯着季明宣,大太太一时之间也是慌了神,目光求助地望向了季老太太,虽然老太太受了伤,可眼下却是家中主心骨!
季明宣不能伤着了,那是季老太太掉下一块肉啊,即使再恨铁不成钢,老太太也绝对不可能见着自己儿子死面前!
“祖父!”
季重莲轻轻唤了几下季老太爷,他却就这样直挺挺地躺着,动都不动一下,她心下已是有了不好预感,可那手指却怎么也不敢搭上他鼻间。
横竖大夫正赶来路上,他们也不能胡乱动作,万一只是晕了过去,万一还有救呢,种种可能都是有,所以此刻她不敢轻举妄动。
季老太太却像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缓缓从季老太爷身上收回了自己沉痛目光,再看向季明宣时,已是掩不住失望与痛心,黯淡目光低垂着,再抬眼时已经夹杂着一抹不可改决绝!
季重莲心下一紧,两手绞胸前,她知道季老太太必是下了某种决定,而这个决定恐怕会关乎着四房今后命运!</P></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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