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波传送到东京总站,电键滴答声中,收讯室的通讯员刚看到电文的开头就吓了一跳,他接手之后立马按照规定把电文给到通讯科科长李光仪手中。李光仪山东临沂人,就读于东京法政大学,他猛一见电文抬头,便立马关门译电,待十多分钟时候,他才把同乡赵保泰、段萌远叫了进去。
“马上按照这个去办!”李光仪压着激动,他不好告诉他们自己接到了会长的电文,按照无线电的传送距离,那说明会长已经到了东京。
“小岩兄,这是?”赵保泰看着纸片上的命令,有些不解。
“没有这还是那的,赶快去吧。”李光仪很是焦急,之前白水先生、于右任等人被抓,他还是以为东京的指挥层已经被敌人一网打尽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啊!。“还有,事情办完,各省的负责人也知会一声。现在我们要做的,除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外,最重要的就是退学了。”
赵保泰、段萌远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看完命令就各自分头去了,李光仪目送着他们远去,目光就要收回的时候,却见中华时报报馆方向冒起了浓烟,他心中一怔,使劲的猛跺几下脚这才回了房间,继续草拟电文以请示目前的情况的应对,甚至,他觉得应该开一次各省代表的扩大会议,以坚定各位同志坚持下去的决心。
中华时报报馆起火的时候,在程家柽的寓所,陈其美满头是汗,他已经把事情说了好几遍,可程家柽还是一脸不相信。其实这事情也真的、真的是太巧了,有人做了他想做的事情,并且做的更绝,这真是让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英士,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事情会有谁呢,复兴会吗?”在陈其美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程家柽最后问道。
“我的本意是等他们打斗的时候,再开枪打伤一两个自己人。只是打伤而已,甚至只想吓唬吓唬,可还没有动手就有人先开枪了,当时天色暗的很,枪一响大家都轰散了,根本没有看清楚是谁。”陈其美再一次的复述当时的情况,“复兴会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最有可能的是……”
说到这里陈其美不敢往下说了,同盟会是怎么起来的作为骨干会员他很清楚,其他人可以得罪,有些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也不相信这是你做的!”程家柽道:“现在我们只能认定是复兴会做的。”
“我知道了。韵荪兄。”陈其美松了口气,然后转身下去了。
报馆大火燃起的时候,杨锐不在住所,而是在去章士钊寓所的路上,他感觉有人在不断的挑动复兴会、同盟会之间的相斗。而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快和同盟会交涉,虽然他却最讨厌这种在对方主观认定之下的解释,这种解释极为无效,但是却不能不为之。
“竟成……你怎么来了?”章士钊初见杨锐便吓了一跳,这段时间留学生不是罢课就是退学,他这个做老师的也无事可做。只能呆在家里,这个月估计要付不了房租了。
“我怎么不能来,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这次来还是要请你帮忙的。”杨锐心中发苦,但脸上却是笑的。
“哎……”章士钊摇着头,他完全知道杨锐说的是怎么回事,“死的人是同盟会的。就怕他们不肯善罢甘休啊。”
“行严怎么不问我,事情是不是我们做的呢?”杨锐感觉现在最在意的是一种信任,想不到章士钊居然不问事情到底是不是复兴会做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些人向来是以暴代法,两会相争。自然会有走火之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善后,一旦大家斗起来,那就只能给日本人徒增笑耳。”章士钊摇着头,只觉得革命党不管是那边都比较冲动。
听闻章士钊的言语杨锐有些失望,不过想也是,现在的革命党,有那个不激烈的。当下道:“那就辛苦行严跑一趟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吧。”
革命同志一死一伤,同盟会内部顿时愤怒了,越州馆黄兴寓所挤满了人,诸多声音嚷嚷着,要复兴会付出代价。黄兴连喊几次安静都无济于事,就在刚才,宋教仁出言相劝,说复兴会不可能这样做,便被马君武一棒子打了下去。宋教仁被打,胡瑛等一些湖南人马上站了出来,把马君武的棒子抢了去。讨伐复兴会的会议,差点变成湖广一系和两广一系的争斗,其他诸省的会员,激动的站在两广那边,稳重的则沉默不语。章士钊一到这里,完全挤不进去,后来好歹传进了话,宋教仁跑了出来。
“遁初,你这是……”章士钊看着宋教仁脸上的瘀伤,吓了一跳。他是同盟会的检事长,想不到也被人打了。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宋教仁一说话脸上就疼,音调都有些变了。“行严此来何事?”
“复兴会的文先生在我那,他想和你们谈一谈,”又怕宋教仁会不愿,再加码道:“文先生在复兴会中极有影响,你们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不是更好吗。”
宋教仁闻言苦笑,指着自己的脸道:“这就是要坐下来谈的结果,现在那帮人都疯了。要谈估计要过一段时间等大家情绪稳定之后才好谈。”
章士钊也明白现在不是坐下来谈的时候,但他来的时候看见了中华时报报馆的大火,急道:“等过几天又要出大事了,今天报馆被烧,明天要再是出个什么事情,那就再无谈的可能了。”
宋教仁本想眼不见为净,但章士钊话语一激,倒是忽然明白事情现在不解决,那等后面大家都死了人、杀红了眼,那解决起来那就更艰难了。于是道:“我进去和克强说一说。你等着我。”
下午三点,在黄兴的竭力争取下,同盟会和复兴会的谈判定在了留学生会馆二楼,陈广寿等本不想杨锐亲自赴险,但时下头目都在警察局的班房里。杨锐还是固执的要亲自前往。他在两点三刻的时候到了会馆,一见会馆却见里面站满了人,一个个对着他怒目相视,他倒是不惧。就这帮学生还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只待进到会议室,见到黄兴身边坐着的两个日本人,心中才有些担忧。
同盟会诸人已经选好了位置,他们在靠门的一侧,让给杨锐几个坐靠窗的一侧,杨锐心中暗笑,拱手虚礼之后,不以为意的坐下,但却并不说话。只是扫了对面诸人一眼,然后点烟静坐。商谈是杨锐要求的,但他不想先开口,他想听听同盟会诸人要说什么。
看着杨锐旁若无人的模样,胡汉民心中大怒。大声道:“文先生只是来这里抽烟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你们都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杨锐并不知道同盟会内部的纷争,只觉得此人满口广东腔,怕是孙汶的死忠。
胡汉民还想说话的时候,被身边的黄兴拉住了,他道,“文先生。此次邀我们会面,总要有些说法吧。”
“说法,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大家还是和平相处的好。”莫名的被栽赃,辩说不清的情况下,杨锐只能把事情往后拖延。
“说的倒好!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复兴会就是鞑子的走狗。我们没有好谈的。”又是一个人抛出狠话,杨锐闻言就想说‘不谈就不谈,大家杀一场再说’,但想想却又忍住了。道:“复兴会是不是鞑子的走狗,不是阁下来判断的。同盟、复兴两会合则两利。斗则两伤,为今之计,大家最好还是等日本法院的消息吧,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总会水落石出的。”
“文先生, 不管此事是复兴会有意为之,还是下面会员擅作主张,同盟会都不会善罢甘休。此乃我们拟定的一份要求,若复兴会能做到,那我们大家都等法庭的消息再说。”说话的时程家柽,杨锐一进来他就打量了好几遍,对杨锐好奇的很。
陈广寿接过他递过来的要求,第一条看过神色便是一变,杨锐接过一看,不由的笑了起来,念道:“‘一、复兴会须登报向同盟会及受害同志致歉,并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情……’,贵会第一条就已经认定复兴会就是凶手,那我们还有什么好等的,这无非是如何善后的事情了。现在就是日本警察也只呼我们的人为嫌疑犯,可在你们这里到是已经给判刑定罪了。”他说着便把纸弹到了桌面上,后面的那些也不再看,只想看看同盟会到底要怎么样。
杨锐的反应不出程家柽所料,他其实要得就是谈判破裂,立即道:“既然这样,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就是不知道文先生……”他话音未落,黄兴就拦着道:“文先生,即是谈判,总是要回来商量的,还是请看其他几条之后再说吧。”
杨锐其实也就是要做个样子,闻言笑着又拿起那张要求看了一遍,奇怪的道:“退学一事为什么要停止?之前同盟会也在鼓动学生退学回国吗?”
“同盟会历来就不赞成退学,只是赞成罢课。”胡汉民道,立场的转变使得他不由得无视之前的种种作为,仿佛同盟会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学.潮一样。
“同盟会在本月十日便有鼓动留学生退学的文章发表在朝日新闻上,现为外面的海报栏里面,怕还是能找到不少退学的口号吧。”说话的时林素宗。杨锐此行四人,除了陈广寿和叶云彪之外,在东京本地就只有林素宗一人了,她是女生,本不好来,但考虑到在东京的其他会员能出面的都在警察局,其他的多不好出面,便只得同意她来了。
“那是有些会员的个人行为。”汪兆铭辩解道,同盟会这边七人,除了黄兴、胡汉民、程家柽之外,还有他和田桐、宫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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