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陷入了草莽丛生的密林里。这里树荫蔽天,满地荆棘,蚊虫烦扰,众人都是苦不堪言地跟着勾诛挣扎着前进。
但其实带路的人并非是勾诛,而是碧落圣女。
连菱早已现身出来,只不过除了勾诛之外旁人都是看不见她。她作为紫府圣女,本来是无法进入自生碑,但潜藏在勾诛身体中,以修罗兰的形态进入就没有这个阻碍了。进入自生碑之前,她早已在紫韵温泉中补满真气。此刻无需与人斗法,倒也不怕消耗,尽可以外出行走。
莽莽丛林中,圣女却是独立于世,冰清玉洁,尘垢不染。她行走轻盈,身形飘忽,发如青丝垂在肩上,赤足如藕踏过泥泞,如同一团云雾滑过山林,丝毫不沾污秽。
她是此间唯一一个到过自生根窟的人。以她紫府的神识,就是百年之前的记忆也是清晰如昨。只是这自生碑中的景物并非一成不变,而是犹如一个不断旋转组合的大阵一般,年复一年变幻无穷。所以即便她寻的是故地,也难免往来反复。
遇到难辨之处,这目光一惯平静无波的绝世女子,眼中也会露出犹疑之色。她也会停下来时不时捏着垂下的发丝,心中默默筹算一阵,得出结论后,再继续起身前行。
如果使用飞行法宝,他们搜索根窟入口的速度会快很多。但是飞行法宝飞上高空太容易被人看见。到时候唐肃、古问天等人发现他们的计划,必然会出来作梗。
但排名大战目前还有三分之二的伍院幸存。也就是说,最快也还得十来天才能有个结果。连菱估计着再有个三五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找到根窟的入口了。那时她先协助勾诛填充气壑,然后便可静待自生碑中最后的决战,协助连萍保护好云王。
是故虽然几经辗转,但连菱依然心无旁骛地往她不断推算,越来越接近的根窟入口前进。
“见过云王殿下。”这时在自生碑外,连萍款款做了一个万福。当她抬眼一看,看到的却是一个虽然身材高大,却有些枯瘦,面色苍白没有血色,双目眼袋有些浮肿的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少年虽然看似体弱多病,但目光却是犀利异常。一见这位问萍女冠过来,立刻身形一正,目不斜视,腰身微微一躬,双手作揖,不卑不亢地回礼道:“见过连代守。”
厚土王朝敬重修士。凡属玄门道观之中的修道之人,只要有个弟子名分的,无论辈分,不管是见当地芝麻大小的县令,还是皇亲国戚,都一律以平辈之礼见,任何情况下不跪不拜。
云王此时穿的却不是皇家华服,而是一身简单的白布道袍,头系逍遥巾,脚上穿着十方履,套着高筒白袜。其实金玉两州人人皆知云王乃是儒门弟子,并非玄门。但此刻他奉圣旨而来,入玄门历练。宗门无大小,圣旨不可违,那他此刻也就是翠玉宫一级伍院的外门弟子。
云王姓昊,名正。昊姓不但是垚人内姓,而且也是当今厚土皇朝的国姓。据说昊姓乃是昊天上帝族中一支,受命于天,统治这神洲中土已经有万年之久,其尊贵自然无与伦比。
但在连萍眼中,这个云王只不过是一个身体虚弱的纨绔公子罢了。此人空长了一副好骨骼,看这身材却是如稻杆一般风吹得倒。目光虽然有神,但气息虚浮,面色苍白。玄门弟子中但凡有个筑基一重,都会筋骨强健,血气充沛,绝不会是这个颓样。
垚人本来就天生资质超凡,昊姓更不用说。但是垚人后代也并非人人修炼玄门功法。毕竟玄门功法修炼要吃上不少苦头。很多公子哥儿根本就无法忍受。
连萍一望便知,此人不但从未修炼过玄门功法,而且恐怕是长期沉迷酒色,以至于气血虚亏。心中不由得一股厌恶之意油然而起,脸色情不自禁地就冷淡了几分。
云王却似完全没有注意到,恭恭敬敬地问起:
“前年无暇宫五宗玄法会,弟子还见过宫主一面。真是风姿绰约,惊若天人,不知如今安好?”
连萍心中一哼,心想这个色王爷竟然还想打我姐的主意?她脸上却不敢太过表露,只是冷冷地说:“宫主正在闭关,多谢王爷挂怀。”
其实云王受了这道圣旨,入翠玉宫历练,就已经是暂时被剥夺了王爵,没有了权柄,甚至连一个随从都不许带。所以他在连萍面前不再自称本王,而自称弟子。听连萍依然称他为王,他连忙以弟子之礼一躬身,说:
“如今我受了父皇圣意入贵宫历练,便不再是云王,而是贵宫弟子。代守直呼我名昊正,以弟子待之,最为恰当。否则,反是弟子有违圣意了。”
连萍原本就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一听这家伙已经不再是王,而是自家弟子,心中反而一松。心想既然是我翠玉宫的弟子,那就少废话,老老实实听我安排就行了。她将纤手一摆,如水衣袖一飘,说:
“昊正,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