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心心……”
自语般的声音,低低浅浅,随风消散,那一抹紫影,也如鬼魅般转瞬即逝。
屋檐上,顾天心忽然直起身来,莫名其妙的看向那棵黑沉沉的榕树,很是不解。
楚盛煌也看着那棵树,严格来说,他的目光一直都在那棵榕树之上,从始至终醣。
“怎么了?”他眯着眼,淡淡问。
顾天心茫然的摇头,站起身来去拉他:“好了,你去忙你的去吧,我也去休息了。”
“……”楚盛煌蹙眉:“本王突然不想走了。”
顾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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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两匹骏马一驰而过,鞭子抽在马臀上,“噼噼啪啪”很是大声。
财叔看了眼南宫御阴沉的侧脸,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我们不是要留宿么?为什么要连夜赶路?”
南宫御冷笑了一声:“早晚都要走的,东辕国,目前还不属于我南苍国,终有一天,朕会回来!”
财叔自豪的点头,可是总觉得南宫御满脸有掩饰不住的落寞,问:“皇上可是又忘了什么,老奴可解惑。”
“忘了……”南宫御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笑靥如花的红衣身影,他从来没见到她这样的笑,笑得好幸福,好刺眼。
“财叔,她背叛了朕,朕还真想把她给忘了,可是,朕忘不了。”
南宫御声音茫然,财叔叹息摇头:“皇上,既然忘不了,就夺到手里来,你想怎么处置都行,何必为难自己?”
南宫御沉默了一下,道:“朕不想处置她,朕只想疼爱她,财叔你知道么?她是朕的心头挚爱,比一切都重要,包括江山。”
财叔惶恐:“皇上,你万不可这样想啊,自古温柔乡便是英雄冢,皇上你……”
“朕偏爱温柔乡!”南宫御冷声打断财叔,蓦然转了个弯,驱马往回路奔去,速度更快。
财叔面色变了变,长叹了口气,说了声“祸水”,跟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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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的客房里,好不容易送走楚盛煌,顾天心正欲关门,腹中翻江倒海的绞痛。
脸上还未褪去的笑容顷刻间消失,扶着门框,“哇”的一声吐了大口黑血,浓如墨汁。
夜月脸色比顾天心还惨白,僵着手指给她擦着嘴角,顾天心正想笑一笑安慰她,却又吐了出来。
之前靠着廖长恒和夜月联手,封住了她的心脉,延缓了吐血的症状,此刻一旦发作,便怎么收都收不住。
夜月给她扎了几针,没有丝毫的起效,正欲去寻廖长恒,廖长恒已经快步而来。
“今晚事真多,南苍帝突然一声不吭就走,盛煌又大半夜的迟迟才走,天心怎么样了?”廖长恒边走边问。
夜月咬着唇直摇头,眼眶深红,廖长恒也发现了顾天心的症状,不顾她接连吐出的黑血,将她抱到软塌上。
蓝色衣衫已经染湿,廖长恒又是几针扎下去,还是没有效果。
看着顾天心意识涣散,眉眼却痛苦纠结的样子,他沉声道:“夜月,把准备好的药拿来。”
夜月一僵,捏紧那个小巧的盒子,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
廖长恒愣了愣,苦笑道:“我们一早就说好的,夜月,我也不想,可是,你没看到天心现在很痛苦么?”
夜月眼角水光闪烁,颤着手指将那盒子递过去,同时,“噗通”跪倒地上。
廖长恒叹了口气,取出盒中那颗碧绿的药丸,捏开顾天心满是黑血的嘴角,正欲放下去,却见夜月横剑在颈边,竟是要自刎。
廖长恒一惊,袖中碧玉箫飞出,击落夜月的长剑:“夜月!你忘了天心的嘱托?你还要照顾你的弟弟,还要保护摄政王!”
夜月大滴大滴的落泪,声音哽咽:“属下没忘,从来没有人对属下如顾姐姐一般,把属下当亲人,属下却不能保护好顾姐姐,属下愧对主上,愧对顾姐姐,属下该死!”
廖长恒神情复杂,道:“天心也说了,你要替她照顾好摄政王,你还得替她继续圆谎,你知道的,盛煌
一旦发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慌,我们得说到底。”
夜月哭道:“属下不懂,顾姐姐要属下欺瞒主上,属下不敢忤逆顾姐姐,可是,廖公子为什么也要替顾姐姐瞒着主上,廖公子也想顾姐姐死么?”
廖长恒蹙眉:“夜月你不懂,此事关系重大,稍不注意,会威胁到盛煌的生死……”
“属下就是不懂!”夜月打断廖长恒,愤愤道:“会威胁主上的生死,就不管顾姐姐的生死了么?顾姐姐和主上,在属下心中一样重要!”
廖长恒:“……”
他的确是因为顾及楚盛煌,而弃了顾天心的生死,正如夜月所说。
廖长恒突然觉得惭愧,竟不敢再看顾天心,任由她大口大口的朝他身上吐着血。
“痛,好痛……啊——好痛……”
五张六腑都被撕裂一般,强烈的痛楚,似的昏沉里的顾天心也呻
吟出声,满脸都是冷汗。
“顾姐姐!顾姐姐!”夜月急忙上前,握住顾天心胡乱抓着身体的手,红着眼落泪。
廖长恒闭了闭眼,握着药丸的手指僵硬无比,却果然的送到顾天心嘴边:“天心,吃了药就不痛了,张嘴。”
顾天心模模糊糊的张嘴,看着那颗药丸落入顾天心口中,夜月早已泣不成声:“顾姐姐……”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厉喝从门外传来,紫衣身影如飓风拂过,廖长恒和夜月想要出手阻拦,财叔几招就将他们二人点了穴。
南宫御没想到,前不久才躺在楚盛煌怀里笑靥如花的女子,此刻为何会变得如此凄惨,已经到了毒发身亡的地步。
他绝美的侧脸脸色惨白,额角冷汗渗落,还好,还好他赶了回来,要是晚来一步……
南宫御抑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抠出顾天心口中药丸,吩咐道:“财叔,速去把花嫣带来!”
财叔大惊失色:“皇上!不可……”
“放肆!朕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南宫御脸色铁青,厉声吼道。
财叔脸色一黯,拂袖大步而去,南宫御又隔空朝廖长恒弹去一道气流,解了他的穴道,道:“廖长恒!朕需要你帮忙!”
廖长恒云里雾里的,虽然不清楚眼前这到底是哪一出,但是看得出南宫御是想要救顾天心。
不管能不能治得好,死马当活马医,他也不想愧疚的面对顾天心的死亡,自是乐意效劳,顺便解了夜月的穴道,一起忙活。
南宫御盘腿坐在顾天心身后,掌心绵长的内力注入她的后心,在廖长恒和夜月的针灸之下,不再吐血,脸色却青灰一片,无丝毫生气。
南宫御就算内力太深厚,也不能一直持续不断的输送,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见他这么拼命,廖长恒更是忏愧,上前道:“皇上,你先歇息一下吧,换我来……”
“你不行!”南宫御淡淡道。
廖长恒:“……”
夜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默默的到南宫御身后,为南宫御输送微薄的内力。
廖长恒叹了口气,夜月已经去了,他不能再过去,顾天心的针灸不能停。
不过区区半个时辰,三个人忙得都快虚脱,终于,财叔带来了一个全身笼着黑色斗篷的人。
那黑色斗篷的人身子娇小,从头到脚,密不透风,只露出一截白腻的下巴,伸出来的也是一双女子的白嫩柔荑。
她一句话不说,就给顾天心口中塞入一粒猩红药丸,夜月一惊,阻止道:“你给顾姐姐吃的什么?!”
“我们是在帮你们救人!不知好歹!”财叔一挥袖,夜月就被弹开,他那本来圆滑世故的脸上,也难得的阴沉,语气不善。
南宫御已经收了掌力,挥手让廖长恒和夜月退下,脸色苍白得透明,疲惫得厉害。
财叔要去搀扶他,他制止了,道:“去把守好门,花嫣,开始吧。”
花嫣点了点头,从袖中摸出一把玄色匕首来,隔开自己雪白的皓腕,粉红色的鲜血带着馥郁的花香,淅淅沥沥的滴入顾天心口中。
那异于常人
的鲜血不但很香,还很甜,顾天心像是寻着了绿洲的沙漠旅人,饥渴的舔着唇,苍白的唇色在血液的浸泡下,渐渐回温。
一只一只的蝴蝶,顺着黑暗里的光源,从未闭合的窗檐处飞进来,寻着那花香的源泉,停留在顾天心和花嫣的身体各处。
本来翩翩扇动着翅膀的蝴蝶,忽然一只只的变得僵硬,身体染得漆黑,一只只的掉落,前仆后继的,顷刻间,已经落了一地。
花嫣身子踉跄了一下,像是有些体力不支,顾天心的脸色却一点点的好转,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模糊身影。
“楚盛煌……”
低低呢喃的三个字,霎时让南宫御面色一片雪白,负在身后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骨节苍白。
花嫣停止了哺血,熟练的用手绢绕上伤处,朝着南宫御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南宫御紧拧着长眉,看了看那半睁半闭着眼的顾天心,终是走过去,洁白的手指擦着她脸上的血迹和汗渍。
他擦得很细心,停留在她的眉上,唇上,可是,看到她颈上斑驳的红痕,他又急忙收回手去,蓦地站起身来,大步离去。
顾天心才从生死边缘走回来,意识模糊,视线也不清,看着那秀挺的身影快速离去,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喊出什么。
他是谁?她见过他吗?为什么有种……特别熟悉的亲近之感,让她不舍他离去的背影。
很快,夜月就激动的跑了进来,布满血丝的眼,一看到顾天心就又开始落泪:“顾姐姐!”
虽然看不清身影,但那声音却很是熟悉,顾天心牵唇艰难的笑了一下,哑声道:“小月。”
夜月一个劲的抹泪,从小到大,除了父母死去的时候,她还没有这样哭过,现在,她是喜极而泣。
房门外,南宫御回过头,看向那兰花屏风后隐约的身影,眸中掠过一丝痛色。
“皇上。”财叔喊了他一声,看了看身边的廖长恒,眼神询问。
南宫御朝他点了点头:“财叔,你先送花嫣回去。”
财叔和花嫣一起给他行了个礼,两个离去之后,南宫御才看向正在摸着鼻子,若有所思的廖长恒。
廖长恒发现他的目光,微笑:“皇上救了天心姑娘,长恒替摄政王多谢皇上。”
南宫御脸色一冷:“朕救她,和摄政王无关!”
廖长恒笑了笑:“皇上对天心,似乎很关心?”
“不错!”南宫御冷笑:“所以,她在东辕国再遇上此等威胁,朕必会血洗东辕国,给她陪葬!”
“……”廖长恒无奈:“天心会中毒,我们谁也不想的,这种事情防不胜防,皇上若是担忧天心,为何不把她带回南苍国?”
南宫御手指紧握,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黯然:“你不要误会,她根本不认得朕,也不是南苍国的人,朕只是……”
南宫御没有再说下去,闭着的眼也没有睁开,长而卷翘的睫毛浓密如蝶翼,在灯光之下,绝美的容颜不染丝毫瑕疵,透明如雪。
廖长恒轻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是曾怀疑过天心是南苍国细作……”
南宫御倏的睁开眼,冷戾的看向廖长恒,廖长恒讪笑了一下,打开扇子摇了摇。
“可是现在,我想我已经了解了天心,她能为盛煌而死,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她?”廖长恒无奈道。
“原来,她是为了摄政王。”南宫御又是一声冷笑,问:“是何人下毒?”
廖长恒想了想,道:“我朝太后,还有太妃。”
南宫御眯着狭长的凤眸,看了廖长恒一眼:“朕姑且信你,今晚的事情,别让你们摄政王知道,也别让……她知道。”
廖长恒诚恳点头,拱手道:“皇上出手相救,长恒感激不尽,必当守口如瓶。”
南宫御“嗯”了一声,再次看了眼屏风后的绰绰人影,毅然抬步离去。
“长恒恭送皇上。”廖长恒摇着扇子,看着南宫御远去的身影,摇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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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晨曦初现,鸟儿欢快的啼鸣
在窗外响起。
铜镜边,顾天心穿着月白色的长裙,拿着炭笔仔细的给凳上的夜月描眉,上妆。
夜月也被迫换回女装,还是一条款式相似的白裙,头发也和顾天心的差不多,歪歪斜斜的发髻,斜插芙蓉簪,垂着一串亮晶晶的琉璃珠。
夜月不知道自己穿着是什么样子,只知道顾天心这样打扮,清丽不失妩媚,透着淡淡的慵懒,怎么看怎么好看。
顾天心打扮好夜月,拉起她到镜前一起照了照,夜月是美人胚子,以前总是黑裙,粗辫子,这样一打扮,亭亭玉立的,如同绽放的玉兰花。
顾天心很满意,捏着下巴摆了个pose,笑道:“哈哈,和美人站在一起,我也光彩照人了!”
夜月脸色微红:“顾姐姐才好看,属下只是陪衬。”
“诶。”顾天心打断她,挑眉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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