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考结束,盛喃和靳一周日下午回到安城。
经过两天的舟车劳顿,盛喃周一早上差点睡过头,还好有赵阿姨见她没起进来喊她,结果还是缺席了升旗仪式。
“你可以啊小喃同学,跑去省会参加次联考,回来以后就连升旗都敢不去了?”文梦佳在11班门口堵住了盛喃。
盛喃把背包抱在怀里,一边给文梦佳捂嘴一边小心翼翼踮脚往教室里瞅:“老栾还没来吧?”
“没有,叫去开班主任会了,估计得早自习结束才能回来。”
盛喃松了口气,落回脚跟:“难怪你们这么纪律松散……咦,你拿着的这是什么?”
“苹果啊。”
“嗯…早餐?”
“早餐个鬼啊,”文梦佳失笑,“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是圣诞节吧!”
盛喃恍然:“平安果?”
“嗯!”文梦佳得意地一抬下巴。
盛喃好奇伸手,拽了拽把苹果扎成花束似的彩纸:“那你干嘛把它包成这样,我远看还以为是鲜花束被人拔秃了?”
“当然是为了送人美观!”文梦佳被她气得磨牙,“这颗就是我给你准备的!”
“嗯?还有我的吗?”
“当然有啊,那互送平安果是咱们安乔一贯以来的传统,借此传达友情和爱,咳,和同学情嘛!”文梦佳大言不惭地说完,低头,露出狐疑的表情打量盛喃怀里的背包:“你好歹也是独占了咱们大校草的人,不会连颗平安果都没准备吧?”
盛喃抱着书包躲开她,往教室里面走:“昨天回来都好晚了,今早你也看到了,升旗我都错过了,哪有时间准备?不过没关系,等我中午回来,可以多买几袋分给大家……”
“你可不能这么有恃无恐啊我的大喃喃!”文梦佳惊声。
盛喃停下脚,转回头恼得发笑:“什么叫你的大喃喃,好难听啊。”
“你还顾得上这哎我真是……”文梦佳薅住盛喃的胳膊,一脸严肃,“来来来,带你长长见识和危机感。”
“?”
文梦佳不由分说,就把盛喃拉向教室后排。
靳一一贯是不参加升旗仪式的,早自习不用给盛喃辅导,他也不一定每节都来,今天就不在。
然而最后一排,本该空着的两人桌上,此刻堆满了圆滚滚的尖角的方棱的,彩纸的盒子的礼袋的——
包装堪称五花八门、争奇斗艳的“平安果”。
盛喃呆在桌前。
沉默许久,她慢慢转头,指着那堆小山似的东西:“这些全是,送给靳一的?”
文梦佳抱臂冷哼:“你是没见今早升旗仪式前咱班门口走廊上那盛况,门庭若市乌乌压压啊,我特么进个自己家教室得使出十八般武艺,就差长枪开路了,这样还差点挤掉三斤肉,关键还有俩不知道哪班的小姑娘,竟然叫我不要挤自觉去后边排队??”
文梦佳气得撸袖子:“我回自己班我还得排队,你听听这叫人话吗??”
盛喃听了几秒,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捂着脸转回去,笑意就从指头缝里往外漏:“不好意思哈哈哈…没忍住。”
“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文梦佳气得七孔冒烟,恨不得伸手上去戳她脑袋,“你有没有半点危机意识啊你,你以为这些就只是苹果啊,那里面夹着小名信片小贴纸的可海了去了,这些全是你的潜在竞争对手啊!这是一桌苹果吗?不!这是一桌的挑战书啊!”
她越说盛喃越笑得停不下来:“文姐你,你真应该去说话剧的,留在我们班当英语课代表太屈才了。”
“你少给我拉外传!”文梦佳气得不轻,“要不是老栾来得及时,你这一桌都塞不满……你还笑!还笑!!”
盛喃不知道被文梦佳戳到哪个笑穴了,笑得都快站不直,气得文梦佳忍无可忍,扑上去戳她脑袋:“盛喃——”
“啧。”
一截低声打断两人。
文梦佳感觉自己脖子后一凉,回头一看,就见靳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教室外面进来了,就停在一两米外。他单手背包,另一只手里提着只空纸箱,此刻正凉飕飕地落眸看着她。
文梦佳顿时收敛,自从校内某个传言大肆流行以后,她对靳一就只剩下恭敬之心毫无颜狗之意了:“靳同学,早上好?”
“早上好,”靳一懒声接了,最后两步走到桌旁,“别欺负她,再压更不长了。”
“……?”
文梦佳顺着那人最后一眼,瞥到自己正蹂躏盛喃脑袋的手上。沉默一秒,她迅速收手,朝盛喃抱拳:“冒犯了,靳夫人,告辞!”
盛喃:“??”
不等盛喃扑上去,文梦佳已经脚底抹油,迅速开溜了。
盛喃在原地僵了几秒,慢吞吞转回去,观察靳一神色,想看看他有没有听见文梦佳那句大逆不道的狂悖之言。
对着那张侧颜,盛喃看了半晌,只看出了一个帅字。
遂欣然放弃。
盛喃抱着背包从他身后绕进座位里。
桌上的平安果实在堆得太多了,盛喃连个放书包的地方都没有,她正迟疑的工夫,就被那人从怀里拎走背包。
“?”盛喃回眸。
靳一放到后面柜子上,俯身拎起纸箱:“等我收完。”
“哦,好。”盛喃点头,看着那人把桌上和桌洞里堆积的苹果礼盒礼袋逐一放进纸箱里。
如文梦佳所说,其中果然有不少都夹杂着五花八门的小“彩蛋”,亮晶晶的金色信纸盛喃都看见好几张,几次探头探脑地想把那些缀着的小玩意拎过来看看,不过都忍住了。
毕竟是别人的心意,说不定都像她一样准备了好久的,再好奇也得忍着。
盛喃看着靳一没什么表情地把所有平安礼收到箱里,直到两人桌面恢复整洁。他给盛喃拎回背包,又在自己笔盒里翻了翻,回头问盛喃:“你有签名笔吗?”
盛喃怔了下:“字迹比较粗的那种?”
“嗯。”
“有的,”盛喃低头翻找出来,“给。”
“谢谢。”靳一毫无停顿痕迹地淡定接上,“别看热闹了,坐下背公式。”
“?”盛喃噎了下,哀怨,“你觉得你这样恩将仇报合适吗?”
“我觉着很合适。”
那人说时俯身,在封箱的上半页纸板上刷刷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黑字。
然后他抱起纸箱,没表情地转身走向教室外。
文梦佳在前位的前位假装问题,实际上一直偷偷看这边的动静,跟她一样好奇的遍布全班,不过敢光明正大在旁观看的显然只有盛喃一个。
所以也只有她看清了那上面写的黑字。
文梦佳这会儿忍不住了,趁靳一出去,她一个箭步过来:“大校草在箱子上面写的什么呀?”
“他好像写的,”盛喃懵然转回来,“失物招领?”
文梦佳:“…啥?”
话声刚落,教室外砰的一声闷响。
某人把“失物招领箱”撂在走廊上,转身回来了。
“…………”全班:“?”
靳一的这件壮举,没到当晚就传得全校人尽皆知了。
这下也彻底绝了其余人想送东西的心思。
只是失物招领箱里的苹果基本没人去动,小卡片什么的倒是逐渐没了,班里课间还有人扒着门缝往外看,聊哪个女生是红着眼圈偷偷拿回去的。
连极少闲言的班长大人都趁来找盛喃的工夫,由衷感慨并调侃了句:“你下次替广大女同胞们摸一摸,你同桌左胸口里揣着的到底是颗心,还是颗冰球呐?”
“冰球?怎么会?”盛喃对着某人给她布置的海量习题,气得一边磨牙一边低声,“分明是美人皮,蛇蝎心。”
“是么。”
“必然的是!你看今天平安夜明天圣诞节,他丧尽天良地给我布置了多少道综合…题……”
盛喃声音逐渐轻飘。
一两秒后,她仰头,对着拼命朝后面给她使眼色的郭禹彤挤出个灿烂的笑容:“啊,遇上这么心地善良助人为乐的同桌,一定是我三生有幸、十世修来的福气!”
“是么?”头顶后方又是一句,还随了声轻嗤。
盛喃一个激灵,僵硬的笑容也抖掉了。
跟着那把嗓音就俯下,近她耳旁,还抬手拨开她试图藏起卷面的爪:“那让我看看,你报答了我几道题。”
盛喃刷一下又捂回去,小心翼翼往远离他的墙边贴:“我还没,没检查呢,晚上再看行吗?”
“你说呢。”
“……”
盛喃绝望又委屈地松开爪,把习题本推给靳一。
靳一拿了支笔,把凳子抵到后墙,让出空位给盛喃和郭禹彤聊天,自己则靠着墙给盛喃批改去了。
郭禹彤确实有话要跟盛喃说,也没客气,绕到桌后就俯下身问:“你知道黎雪晴家里的情况了吗?”
盛喃心里咯噔了下,面上还绷着,扭头:“什么情况?”
郭禹彤:“你不知道啊?就你和靳一不在这两天,学校论坛里突然传开,说黎雪晴家里跟有钱完全不沾边,还说她妈妈是学校食堂的一个打饭阿姨,好多人出来说以前就觉得她特别装什么的……”
盛喃心里沉下去。
一方面,答应黎雪晴母亲只字不提是她的承诺,但班长把她当朋友,她在郭禹彤面前假装不知道,这让她有种背叛感。
另一方面,黎雪晴的家庭关系又不是突然变化的,可恰巧在被她撞破以后就流传全校,这事怎么想都不可能没关联。可当时应该没有其他人在场吧,她一直等在那条小路后的……
盛喃正纠结着,郭禹彤问:“你之前确实不知道吧?”
盛喃怔然抬眸:“为什么这么问?”
郭禹彤犹豫了下,低声:“陈格格说,是你传出去的。”
盛喃皱眉:“是陈格格这样说,还是黎雪晴?”
“应该不是黎雪晴,”郭禹彤叹气,“你没发现吗,黎雪晴今天都没来。”
盛喃一愣,扭头朝黎雪晴的座位看过去:果然是空的。
她转回来就见郭禹彤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我就说,怎么可能是你?”
盛喃想笑但笑不出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要真是你,你怎么可能没注意黎雪晴没来啊,”郭禹彤放心地站直身,“不是你就好办了。”
见郭禹彤想走,盛喃连忙拉住她:“班长。”
“嗯?”
“虽然这件事不是我说的,但我确实比你们早知道。”
“啊?”郭禹彤忙扭回头。
盛喃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简单几句,说给了郭禹彤听。
郭禹彤听得直皱眉:“那肯定是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也听见了,就是不知道是谁了。学校那么大,每个学生都有可能啊。”
盛喃摇头:“那条路只能通往音乐楼,除了竞赛组去上自习的,没人走那边。”
“嗯?”郭禹彤本能看向盛喃后面。
几秒后,靠墙批卷的靳一懒抬了抬眼。
盛喃反应过来,连忙把郭禹彤拽回:“不是他!”
郭禹彤见她奓毛反应,笑:“刚刚你被怀疑都没这个反应呢,虽然我也知道靳同学肯定懒得管这些破事,但你怎么就这么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盛喃恼红着脸磨牙:“那天他在音乐楼等我的。”
“哦噢……”
不等郭禹彤打趣完,后面已经耷回眼皮的某人笔书不停地插了一句:“也可能是听完以后,绕路过去。”
“?”盛喃面无表情地扭头,“你不要给我们的调查工作增加工作量好不好。”
靳一喉结下滚出声笑:“有这么信任我么。”
“这叫了解,不叫信任。”盛喃狡辩。
“行,”那人淡淡答,“不是说我,那天傍晚,不是有人跟你岔路以后,又给你送过水杯么。”
“!”
盛喃一惊,扭头看向前方。
丁小君的位子空着,人不在位上。
郭禹彤显然也知道送水杯的事情,不由变了脸色:“难道是丁小君说的?说起来她确实和黎雪晴有仇——”
“班长。”盛喃突然喊住她的话。
郭禹彤回神,低头看她:“你觉得不是她?”
“我不知道,”盛喃眼神认真地看着郭禹彤,“但我们不能凭猜测‘杀’人。”
“……”
郭禹彤沉默许久,点头。
她刚准备回座位,就发现后面那人已经再次置身事外,好像对盛喃的反应全不意外,只低垂着那双眼睫——在学校论坛里被投票为全校女生最想拽着荡秋千的——他正一笔一笔,一题一题地给盛喃的习题本做批注。
郭禹彤回身,感慨地拍了拍盛喃的爪,压低声:“我看你确实是三生有幸、十世福气。”
“嗯?”
“喏。”
盛喃反应过来。
她脸上一红,又有点不安地回头,看向靳一。
那人靠坐墙前,恰在此时撩起漆黑的眼,对视后,他突然垂眸,不太明显地笑了下。
郭禹彤尴尬:“靳同学听到了吗?”
“嗯,不是故意的,”靳一平静说,“不过还是纠正一下。”
“纠正什么?”
靳一沉默两秒,笑:“不是她,是我。”
“……?”
靳一没有更多解释。
只是笔尖停顿了下。
[靳一,唯一的一。]
从天台上听到那句话起,也或许是更久以前。
他就一直这样认为了。
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圣诞节过去一周就是元旦了。
安乔历年的12月31日都是不上晚自习,留给各班级做元旦晚会和聚餐安排。尤其临近期末,基本是年假前的最后一场狂欢,学生们提前几天就心都飘了。
“这一整节课,瞧你们班浮躁成什么样了!哪有一点高三的紧迫感?”元旦前一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前,语文老师很是不满意地在11班训话,“不就是要放元旦了吗,高考不考了?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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