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的,又不是自己的。”
“不!名声,是你的所言所行所想,是你自己挣下的。”这是傅家家训,傅氏记得很清楚。
“挣?娘说得对,就是挣来的。我苦着我自己,顺着你们,让你们开心,你们就称我善。可到了要让你们顺着我,让我开心的时候,你们就不乐意了,就说我恶。”
崔礼礼苦笑一声,似是自嘲,又似是梦呓,眼神渐渐涣散:
“好名声,不过是苦着自己换来的。”
“他是个大孝子,是用我的苦换来的。”
“贞节牌坊,”她浅浅一笑,眼泪愈发汹涌,“的确是家族荣光!又是谁的苦换来的?还是我,用我的苦换的。”
“母亲,名声于我不过是一只樊笼,我好不容易活着了,凭什么又要囚禁我一辈子?”
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加上她游离的神情,就如同被孤魂野鬼附了身。
她的身体更像是疾风中的枯叶,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傅氏吓坏了,连忙蹲下来抱住她:“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礼礼,可是方才出去中了暑气?”
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烫得惊人!
“哎呀,快快快,快躺下。”傅氏扶着她躺下,连忙去唤林妈妈去请大夫,又命人去叫春华来伺候。
待大夫开了药,傅氏亲自喂了药。崔礼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春华看着姑娘,瘦瘦的,脸烧得通红,左脸脸颊上还有重重的指印。心头一酸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
“夫人,奴婢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说罢。”傅氏有些疲惫的撑着头。
“姑娘真的是个好人。她只被婚嫁之事困扰着,寻不得出路,才走了这偏道。”
“黎家那么羞辱她,她都能忍,却为了曾老四强出头,这才惹得黎家不高兴。那次遇到劫匪,姑娘说什么都要拉着奴婢一起逃。今日那小乞儿设计欺负她,她还给了他五两银子。”
“奴婢打小跟着姑娘,姑娘的仁善宽厚,奴婢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都是您教养出的一副菩萨心肠啊......”
“是京城那些人不怀好心,又不懂姑娘的好,姑娘还不愿意去争辩,这才......”
说到最后,春华已泣不成声,只伏在地上:“夫人,您就疼疼姑娘吧......”
傅氏何尝不知自己女儿是什么心性。一想到方才她疏离地叫自己母亲,就心如刀剜。又悔恨自己冲动口不择言,又担心女儿从此与自己生份了。
她是妾生女,在傅家循规蹈矩,深耕妇德,潜心侍奉母亲,才挣得了这首富的正妻之位,哪怕只是个商户之妻呢。
在她心中,女儿将来是要做正妻的,那妇德更是必不可少的修行。
“好孩子,快起来。”她将春华扶起来,又替她擦去眼泪,“我怎会不疼她?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将来,她会懂的。”
缓了缓,才又问起小乞儿之事。
春华便将晌午的事仔仔细细说了,又说遇到了沈延,约姑娘七月初七去游柳河。
“礼礼可是要去?”
“是,姑娘说要去。”
傅氏有些迟疑。
明知道是县主跟弘方串通起来下的套子,还赴约做什么。
又或者女儿还是对沈延有些好感?
春华马上打消了夫人的疑虑:“姑娘跟沈公子说她有心悦之人了,要他死心。沈公子一再央求,姑娘一时心软,就说再见一面。”
“她有心悦之人了?”傅氏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春华的额头,别是跟礼礼一样烧糊涂了,说起胡话来。
春华看看姑娘脸上肿起的五指印,咬咬唇,犹豫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