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担心我的脚踝会受不了,后来见我爬山丝毫不见吃力,也就放心了。
天是醉人的蓝,云淡风轻,除了偶尔从远处传来的爆破声令人生厌外,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师叔虽然已经人过中年,但体能不错,除了额头见汗外,呼吸仍是悠长平静。不时有从山顶下来的驴友擦身而过,微笑着打个招呼。
望山跑死马,看着医巫闾山似乎就在眼前,可是真的想要登顶才知道不容易。
医巫闾山最高峰望海堂海拔虽然只有880多米,但其东北第一名山的称号却是名不虚传,山的占地面积达六百多平方公里。
顺着山道一直向西北的山谷而行,用了两个多小时,我和师叔两人才爬到半山腰。山石嶙峋,植被很少,加上已经是十月中旬,少了绿色陪衬的怪石更显得突兀。
走到一处略平缓的地方,突然发现几处巨型的柱基石深埋在土中,四周到处是残破不全的绿色、黄色的琉璃瓦,师叔蹲下身子,拾起一块半头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扭身对我道:“你不要瞧不起这块破砖头,这种沟纹砖是典型的辽金风格,这砖头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了。”
“我们这是到了宝山了啊?”瞅着遍地的残砖碎瓦,我感叹道。
师叔点点头,指着附近的山山水水,点拨道:“你来说说看,这里地势东低西高,东面平缓低矮,绵延至最西处一座山峰异军突起。南北两峰对峙环抱,站在这个地方,东面的风景一览无遗尽收眼底。这个风水格局如何?”
原来师叔是想考校一下我的对风水的理解程度,我仔细观察片刻,这才谨慎开口道:“此地后有靠、侧有障、前有屏、近有水,是处吉壤啊!”
师叔点头,夸道:“这样的格局在堪舆学中,有个特殊称谓是‘怀孙抱子’。史学家金毓黼在《东北通史》中记载:‘北镇城西北行十里入山,由此渐高,攀跻而登,十里至琉璃寺,其上则群峰环抱,中现一谷,面东而开,呈掩抱六重之势,即东丹王之墓也。’如果我猜错没有错的话,我们身后这个封土堆应该就是耶律倍的陵寢之地。不但是汉民族讲究风水之学,契丹民族也非常注意墓葬的地理环境与位置。选择阴宅也要择地山阴,背山面水、景色佳美的好地方。契丹文明考古发现:辽墓都是埋葬在背靠山岭,左右有小山脊为屏障,前临溪涧、远对山峦的半山腰间。根据辽墓的这些特点,业内高人总结道——先望山尖子,再察山湾子,三找土台子,四看石圈子。”
我喃喃重复着师叔讲的口诀,心中默记。等确认记牢无误后,这才叹息道:“真没有想到,堪舆风水中居然有这么多的学问在其中!”
“小龙,你还是读书太少。你不知道——怎么样寻找契丹人的墓葬,早在一千年前就有人深谙其中奥妙了。宋代有个大科学家叫沈括,在他的《梦溪笔谈》中写道‘契丹坟墓皆在山之东南麓。’”
“不但是理学家朱熹,就连科学家沈括都是风水大师啊?宋人真了不起!”
“风水本来就是科学,那种只知道扛着洛阳铲乱打孔的全是些不读书的笨蛋。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其无有道耶?夫安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智也。分均,仁也。”师叔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目光炯炯的向我望来。
“五者不备而能成大道者,天下未之有也!”我脱口而出,道。
“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益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师叔一声浩叹道。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我感慨道。
师叔听了没有作声,眺望远方沉思片刻,突然又奋力向上爬去。爬了几十米后,站在上面挥手喊我。
难道又有什么新的发现?我顾不得脚踝的伤痛,手足并用攀了上去。原来师叔站的地方是一道山梁,山梁的这边是我们的来路,另一边顺山势而下有一条长几百米的石道,那些乱石虽然历经岁月的洗礼,但仍看的出此前人工雕琢的痕迹。
“那会是什么?”我纳闷的问师叔。
“瞧形制,那应该是一条通往这里的御道,供历代辽帝来此祭祖行走的。上面应该还有一层条石,只是人为破坏,不知去向了。”
“史料记载辽世宗皇帝死后,穆宗把他葬于显州西山。应该就是那里了。”师叔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封土堆道。
“这样啊?师叔,按照左昭右穆的宗法制度,如果那里是世宗的陵,这边我们途经的那个果园岂不是景宗皇帝陵了?说是帝陵,怎么没有一点地上建筑的影子?”我指着来时的道路向师叔请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