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今日却焕发出另一种神采。
奇怪,不过是与小叔叔成亲几日,居然敢迎门而立,目视于他了……
呆滞了一瞬,想到如今各自的身份,即便满心不愿,还是快步上前,弯腰,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小婶婶。
当然,话出口自己都觉得烫嘴。
小婶婶……呵呵~~在看到他跳下马车的一刹那,君梨便知他避无可避,会有这一声招呼,但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谁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很对,她想再补充一句,见过猪跑才知道猪肉有多好吃。
正如眼前,这个所谓的谦谦君子向她低眉问好,让她心里好生痛快。什么芝兰玉树,才貌双全,在她这里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淡淡一笑,迈步向前,近了几分,“好巧啊,原来是我的大侄儿回来了。”
大侄儿……
宋兰舟下意识的皱眉,论年龄,她还比他小两岁呢,这声大侄儿叫的他实在膈应。但是辈分在那,就是小二十岁,她这叫法也没有问题,只得忍了忍,再度低头。
君梨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就是想让他不痛快呢。反正她一路回来很不痛快,这会十分的不痛快准备在他身上消磨掉几分。
“大侄儿,打哪来啊?”她又喊他一声,并且围着他转圈,上上下下那一通打量,好像在看一件货物一样。
宋兰舟虽然垂着眸子,所见不过眼前之地,但是明显能感觉到有道挑剔的目光在他身上游移,好像爬虫一样伺机滋扰,心里更是觉得别扭。
以前,她怎敢如此?
以前,她总是扭捏着难以直视。
唉,忍耐!他双眼一闭,嘴里低低的回道:“书院。”
此时此刻,别扭的何止他一人,小厮平安站在一旁,下巴抵着胸膛,别说看了,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着之前两人的关系,此时居然成了婶婶和侄儿,话本都不敢这么写的,心说真是难为我们家公子了。
“是么?”她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将目光移开,扫过平安,转到了台阶下那个布衣汉子的身上,以及他座下的那匹马车。
此人名叫宋福,正准备把车赶去西北处的角门,进院卸马。看到君梨看向他处,赶紧跳下来,点头哈腰,遥遥请安,“五夫人好。”
君梨他是见过的,上次就是他驾着车送她去的松涧观。前几日听说这位君小姐要嫁给五老爷,惊得连连感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老古话说的一点不差啊。
在他眼里,五老爷是个人物,别的不论,年纪轻轻就做上了安北将军,好威风啊。当然大公子也很好,可是毕竟现在人家是四品官,而他还没有一官半职呢。两相比较,肯定是五老爷比较实惠。
君梨见他还认得自己,笑着招了招手。
宋福三两步跨上台阶,躬身行礼,“五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她目光柔和的望着他,“你叫宋福吧?”
“对对对,五夫人记性真好,小的正是宋福。”
“嗯。”她略略点头,“把对牌拿出来给我瞧瞧。”
“啊?”宋福傻了眼,“对……对牌?”
目光交接,确认无误,他尴尬的看向她身后的宋兰舟。
在将军府,他是专门负责给大公子驾车的,比其他车夫比如宋禄,宋喜他们要高出一等。虽然近日府里改了规矩要用对牌行事,可是这规矩没传到他这里,所以他今日一早还是和往常一样驾车出门,在大门口等候公子。
这会五夫人问他要对牌,何意?不是大夫人掌家吗?怎么她会出面来查对牌?
却见大公子面色不动,恍若未闻,眼皮都没抬下,依旧静静的看着地面。
得,装呆是吧?
再看平安,他有些局促,瞧着自己正要开口,却见一只手按住了他,是大公子的手。于是平安蠕动的嘴唇又紧紧的闭上了。
嘶!一起装呆?
“怎么了?”君梨看他皱着眉头目光散乱的盯着她后面,明知故问道,“哦,是收在我大侄儿身上了是吧?……去拿吧,我等你。”
拿他个大腿啊,他们两个都不管他了!宋福脸上更加窘迫,实话实说道:“小的……小的没有对牌……”
“哦?”心里大抵知道是这个结果,很好,你有我还不好发作呢,她冷冷一笑,“没有对牌就能驾着马车出去乱跑,这是将军府的规矩吗?”
“这……”宋福苦脸,这个规矩是大夫人定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但是他是大公子的车夫,夫人最疼大公子了,即使没有对牌也无甚要紧吧。
于是大着胆子进言,“五夫人,小的一向给大公子驾车,大夫人也是知道的。”
双目盯着君梨,期待她能会心一笑,却见她更加执着的审视着他,完全没有领会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道:“这辆马车除了大公子,以及上次载过您,从未给其他人使过。”
“嗯,然后呢?”君梨笑了,眸子却是冷的。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马车一人专用,不碍着别人嘛,所以对牌不对牌的也就无所谓了。
宋福见她还在问,心里有些窝火,不知她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傻,闷闷一声,“小的这里……用不着对牌。”
“哦!”君梨煞有介事的点头,“也就是说这辆马车是我大侄儿的私产是不是?不算公中之物?”
“这……”宋福的脸揪的更紧了,这话他可不敢接。
要知道,将军府一共有三辆马车,方氏和宋兰舟各占一辆,最后一辆府里有需要会拿出来使。这算是不成文的规定,如今被君梨问起,他不好明说,毕竟,大公子再得宠上面还有大老爷和五老爷呢,因为这两位不常回来,所以就没有专用的马车。现在人在京城,他能说这辆马车专为大公子效力吗?那将两位爷置于何地啊?私产更是说不上了,那两位都没分家呢,大公子的产业又从何说起?
君梨吃准了他不敢回,又问,“依你所说,我大侄儿用车是不需要对牌的是吧?”
“这……”
“侄儿,是不是?”她把脸转向宋兰舟。
宋福不过是个奴仆,她没必要为难,否则既不能解自己心头之恨又容易落人口实,说她与一个下人过不去,所以她及时把矛头对准了宋兰舟。
宋兰舟本准备作壁上观,装聋作哑,没想到她忽然喊自己,这一声声侄儿喊得还真是顺口了是吧。他压抑着心中那团郁气,回道:“我日日要去书院念书,有时赶的比较急,许是我娘体恤怕我耽误了学业,所以才免了对牌。”
嘁,把学业拿出来说事,我可不是你娘,谁在乎呀!
君梨嗤鼻,“是吗?”
“是。”
她返身,袅袅婷婷的走到他面前,“书院每日不是定时开课么?怎会赶的急怕耽误学业?我朝崇尚孝道,你双十年华,本应晨昏定省,我嫂嫂正因为不想让你分心而免了你这些礼数。怎么,太过体恤反而让你连早起都做不到了吗?……不应该啊,你小叔叔可是每日天不亮就起床练功了。大侄儿,秋闱已过,春闱在即,你若懈怠,别说大哥和嫂嫂会寒心,我和你小叔叔也会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