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层层迷雾

拉哈德这么一个“机器人”会有如此漂亮的一个扈从。高挑女子在桌上放下一个电脑袋，然后又默默退回加拉哈德身后的阴影里。“等等！这里是圆桌，你竟敢使用科……”男子看到这个电脑，顿时有一种浓浓的违和感，这里明明是圆桌会议，为什么会出现电脑这种明显代表科学的产物？他们是高贵的魔法师，身怀祝福的骑士，但是就在这么一个场合，居然会有人堂而皇之地掏出一台笔记本电脑。这无疑是对他们荣誉的一种侮辱。

    为了保持古老的礼仪，这个议会厅甚至还保留着中世纪的设计，所有的安保系统都由一个又一个的魔法来构成，这里的保安都是身手矫健的魔法师，他们的长袍下藏着的也不是枪支而是魔杖。

    然而加拉哈德显然没有在意他的抗议，反而是面具下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男子一眼。面具后那双冷漠的黑色瞳孔注视之下，男人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男人意识到想起自己竟是在打断加拉哈德，那个和锋龙同样不讲常理，甚至漠视人命的家伙。这个家伙可不管这里是不是圆桌，他可能随时就给他看不顺眼的家伙脑袋上开个洞之类的。

    加拉哈德从袋子里拖出一台简单的手提电脑，简单地按动了几个按键之后，他把电脑转过来，面对圆桌上的其他人。梅林看着电脑屏幕上一个跳动的企鹅，嘴角莫名抽了抽。

    于是在诺大的会议室中，11个在世界各地手握权势与财富的魔法精英们，听着一声又一声的“嘟”的等待音，等待着电脑另一头一个不靠谱的家伙接听视频语音。

    终于，在语音快要断开的时候，窗口自动放大，接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直接被塞进了电脑屏幕里。梅林看着这张像是被20辆马车从脸上碾过去的脸，忽然有点想笑的感觉。

    “喂，通了吗？喂？这里信号好差啊，喂！”拥有巨脸的青年在视频那头很不体面地大声喊道，与这11个正襟危坐的议员不同的是，这个青年更像是某种谐星，然而这个人也是圆桌议会中的一员，更重要的，他还是以自己的名字为称号的特殊议员。

    “通了，锋龙阁下……您还好吧？看您的脸好像……”伊本海扬出声提醒道。

    锋龙嘿嘿一笑，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渗人的笑容，“还好还好，正好是中场休息时间，这些古代勇士一个个的祝福稀奇古怪，强的都不像人，还好他们没下杀手，不然早就缺零件了！啊，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说话怎么有点漏风啊，伊本你帮我看看我的牙是不是掉了？”说着这货还张开了嘴，大家可以明显看到牙床上明显的几个空缺。看来这个家伙刚刚经受了一波暴风骤雨般的殴打啊。

    伊本海扬心说您能和他们打成这样，也算是不遑多让啊，这些古不列颠的骑士们，王者们，全都是开疆扩土能和幻想种正面厮杀的天选之人，跟他们打着还只是掉几颗牙，这也算是变相的一种强大了吧？

    不同于伊本海扬的想法，圆桌上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是这家伙。梅林和加拉哈德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头埋进这张圆桌下面去。每次会议只要有这家伙掺和，总觉得画风都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了。这明明应该是圆桌会议吧？不该是一群表情肃穆的骑士或者魔法师一起商讨大事的场合吗？为什么感觉这里是情景喜剧的拍摄现场，而自己成了谢耳朵，不，甚至是左宗棠鸡。

    “额，好像是……缺了几颗。”伊本海扬极为尴尬地看了一眼周围的其他议员们，然后回答道。回答完他感觉自己被10多道视线盯得死死地。自己从来没在圆桌里得到过如此多的关注，作为新兴议会成员，自己做梦都想得到如此之多的关注，但为什么会是如此尴尬的场合？

    “啊，问题不大，念几个长牙齿的咒语可比植牙简单多了。啊，对了，你们找我干嘛？”锋龙一边闭上了大张的嘴，一边喃喃自语道，然后他没心没肺地问道。

    大哥，你特么提出的提议，你特么看我们坐在圆桌旁边是为了什么啊！长点心啊我的大兄弟好不好！圆桌众人皆是身子一抖，全都按捺住了心头翻涌起来的无明业火。然而锋龙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笑道：“啊，有啥事情要通过啊？那我赞成！举双手赞成，反正你们的破事都不关我的事，赞成就行了啊，那我挂了。”说完屏幕一闪，他就断开了语音。

    什么叫我们的破事儿？这不是你的提议吗？我们辛辛苦苦抛弃一分钟几千万上下的事业，家族，跑来这里开会，还不是因为你的情报吗？什么叫做我们的破事儿？而且你居然还赞成了！

    “……”所有圆桌成员都有一种被人当猴耍了，还被人拿着屎盆子扣了一脸的感觉。

    梅林一时幽幽地问道：“我能把我的徽记拿回来吗？”说罢他望了望四周，他发现兰斯洛特那张绷地像一张树皮的脸上居然浮现了少许赞许的目光。看来对于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而言，梅林与兰斯洛特在某些方面的态度出奇地一致。

    加拉哈德摇了摇头：“不需要，我们的目的和目标是不会改变的，无论他做了什么，我们都要和神灵进行战斗。我依旧同意这个提案。”

    “老朋友，为什么这次你这么热心呢？”梅林笑了笑，第一批圆桌议员之中，只有这个男人还奋斗在第一线上。

    “神灵复活，这个情报可信度很高。所以为了抹除人类可能遭遇的危险，我们应该采取措施。”

    圆桌议员们无不为之侧目。兰斯洛特哈哈大笑：“不愧是圣者，永远如此忧国忧民，如果圆桌没了您，那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很坏的，我很庆幸，作为一名骑士，能够与您并肩作战，为了保护世界和人民抛头颅洒热血。”

    这话说的十分肉麻，可在场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加拉哈德为这个世界贡献了无数，从不为自己谋私利，他的名声和荣誉是靠着一天天的累积和奉献赢得过来的。

    “那么，就暂且听从他的话吧，投票结果也是如此。但是我们几个人不会参与到你们的行动之中，这是我们的权力，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如果你们觉得这是个骗局，你们可以选择不参与进来，这是你们的义务。”梅林议长点了点头。

    雒冥凯靠在椅背上，手上端着一杯咖啡，他嗤嗤地笑着，屏幕上正是刚刚那一幕。圆桌议会很不喜欢将会议记录作为视频保存，但是加拉哈德阁下并不在意这种繁文缛节，所以在修建金色大厅的时候，加拉哈德阁下在大厅里埋下了监控线路，将每一次会议都存了起来，这些数据都是最高机密，只有他和加拉哈德拥有足够的权限。

    “真有意思，还真是这样，说起来，这次对抗神灵的决议，本就是他们三个人一手促成的啊。”雒冥凯笑着。

    “你的态度呢？”喇叭里传来了加拉哈德声音。

    “我的态度？哈哈哈，我知道圣者你有阴谋和计划，你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这和我无关。我不会阻碍和干涉你的计划的。我的目标从来都是获得你的认可，然后与你堂堂正正地对决，并且击败你。”雒冥凯的手指在键盘上一按，视频关闭了。

    “但是有一点我想知道，你的计划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不相信你会同意一个对世界不利的计划。”雒冥凯说。

    “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是杀死神灵。”加拉哈德说，“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行吧，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雒冥凯满意地点了点头。“朝圣者们都无条件相信您，我也是这样。”

    “那就准备去前线吧，他们需要你的帮助。我已经甄选了一些得力助手去帮你了。”

    庞大的怪物带着轰鸣的怒吼在云层中穿梭，天空中的黑色的云层被它的臂膀撕得粉碎。空气在它钢铁的躯体上一分为二，就是这样的工程杰作，居然能够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到无比的沉稳，这就是科学的进步。

    美籍华人李凯文打了个喷嚏，身体卑贱地抖动着。他知道这动静，太熟悉了，之前也是这么一艘湾流客机将他送到了日本，让他在那个二次元的胜地当了不知道多久的阴阳师。这一点他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毕竟boss和前辈都在那里成为了神秘学界从业者的标杆，李凯文都惊讶于美国萨满和英国赏金猎人的大度，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移动的污点记录仪给抹除掉。

    或者说对于boss那么骚气的人来说，这说不定还是一次值得自豪的人生经历，适合在莺莺燕燕的酒会会场上，当做鸡尾酒的下酒料。而杀胚前辈，肯定会一脸严肃地在报告上写上：“日本行为艺术学家”这样的字眼，来代替“阴阳”两个字。所有的驱鬼记录还会被堂堂正正地写在人生履历资格证上。

    但这和现在的倒霉境况没有半点联系，如果李凯文有得选，他一定不会在这种倒霉的时候出门。他在朝圣者里是崩掉了无数黑巫师和血族的s级后起之秀，但是在家里，他就是个奴才，只要那个威风赫赫的女朋友开了金口，下达了圣旨，那么伟大的巫师猎人英雄就得乖乖提起菜篮子，出现在菜摊周围，挤在一大堆扒拉烂菜帮子的家庭主妇身边。

    但他没有来得及投身于抢廉价白菜的行列之中，就被人套上麻袋给打晕抬走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可怜的s级李凯文只来得及蹬了几下自己的短腿，就被人用麻醉剂放倒了。

    他的可怜魔咒都没来得及帮他抵抗几分钟，他的身体就诚实地瘫软下去，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置身于这架湾流客机上了。有时候李凯文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只要没有交易，那么所谓的S级评级就只是一个写在纸面上的骗局，否则自己这能被闷棍放倒的家伙哪能是S级？朝圣者里那几个A级都能单挑普通血族了好吗？

    李凯文打了个哆嗦，先不说为什么自己会像破抹布一样被扔在一架客机的座椅上，头上还罩着黑色的头罩，这种行为一看就是某个组织的手笔。

    先不论爱狗人士的感想，李凯文只感觉自己现在非常危险。

    身边传来了声音，是有人拉开了易拉罐之后，二氧化碳冲出罐子的声音。

    “boss！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李凯文好汉能屈能伸，更别说现在小命都攥在这些好汉的手里，一不留神可能他就要成为纽约市今年的失踪人口数字之一了。

    李凯文可怜巴巴的哀求真的是能让大理石雕像落下泪来，既然意大利人那么懂得浪漫和艺术，一定会欣赏自己这充满感性的求饶吧？至少李凯文觉得肖邦都不如现在的自己哀伤。

    “我就说，真该给这家伙做个洗脑手术，把他脑子里不该存在的东西给去掉，这家伙的嘴巴完全把不住门儿。”雄狮般的声音用富含磁性的嗓音做着李凯文平时才会干的事情。

    “我觉得在关键时刻，他应该能够保持住身为人类的底线。”寒风般的冷酷声音，用机械的口吻迎合着雄狮。

    李凯文一愣。

    见了鬼了，如果说他现在是穿过兔子洞的爱丽丝，那么他也不应该会见到会说话的狮子和铁皮人说相声吧？还是说银魂片场里有这么一出？

    “等等！难道两位壮士和我认识的两个壮士是同一批人？”李凯文咽了口唾沫。

    “那得看美国人嘴里的壮士是不是褒义词了。”狮子扬了扬眉毛，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一般雄狮看向羔羊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大多数情况是褒义词，但是在求饶的时候，就不是了，在说出壮士的时候，一般人都在心里想着怎么秋后算账。”铁皮人精准地在逻辑上进行了完美的补刀。

    李凯文顿时有了底气，他一把摸下了自己头上的黑色头套，果然他的双手没有被束缚住，或者说从上了飞机开始，他就没有被限制自由，只是他太害怕了，缩在那里不敢动而已。

    机舱里的灯光刺疼了他的双眼，李凯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看到了面前的两个煞星。

    “boss！说好的兄弟情义值千金呢？”李凯文痛心疾首地质问。

    “那得看是什么场合了，我是美国人，还是朝圣者，趁买东西的时候从黑巫师背后开上两枪也是我们朝圣者的做派。”男人扬了扬眉毛，显然不以为耻，话语里全是自豪和不羁。

    李凯文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什么时候背后打冷枪成了朝圣者的优良传统了？只有那群猎杀部门的丧心病狂的干员会做这种事情吧？

    “好了，别废话了，我们已经进入英国领空了，等下我们下飞机，就朝这个地方报道。”面瘫猎人不苟言笑地提醒道。

    “你说什么样的任务需要我们三个一起上？”李凯文很不适应这种强行要求出任务的场合。

    “嗯，是这样的，这次的任务有点难，所以我们思考着要用最好的阵容来面对。嗯……这个，所以你被拐来是我们两个人的意见，并不是朝圣者的做事风格。”金发男人扬了扬眉毛。

    “干死，我就知道，圣者不会下这种命令，说罢，你们要我去做什么？抓黑巫师？还是杀几个不老实的血族或者狼人？”李凯文问。

    “不是的，我们是去打下手的，换句话说，就是我们是去辅助的，并不负责主攻的任务。”男人给李凯文泼了一盆冷水。

    “啥？我们三个s级跑去打下手？对方什么来头？”李凯文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对方是……达摩克利斯之剑，然后，任务是杀死神誓者。任务详情在你的终端里，你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好好看看，准备一下。我们可能一下飞机，就要面临战斗，所以，做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