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还没有来,那香都已经烧完了。”王妈指着屋子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摆着的一个灰色香炉说道。香炉之中只余三根短短的小木棍,木棍是黄色的,不知何种树心做成,上面有着玄奇符文。
风信儿也同样看着那香炉,静静地没有回答,王妈悄悄地退了出去。
在第二天,天元大王召将军进王宫,却直到晚上时候也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传出来。顿时,府里上下人心不安起来。在之前就有不好的言论在流传说信儿小姐开罪了国师,可能会给将军惹来麻烦。
当天晚上就有不少人来到风信儿所在的住处,希望她能够去求一求国师,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她开罪了国师才出现这种情况的。
那些来找她的人大多都是将军的妻妾。
“你知道信儿小姐在干什么吗?”在一些黑暗的角落里,有下人们低声谈论着。
“在干什么?”
“她在抄书呢?”
“抄书?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情抄书,好不晓事,将军府都要大祸临头了,她还抄书,也不看看是谁让她衣食无忧的。”
“是啊,平时看她文文静静的乖巧模样,没想到是这样的不懂事。”
“我看啊,这是中了妖怪的妖术。”
“怎么说?”
“你看啊,本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在跟着那妖怪国师之后就变成了这样,不是中了妖术是什么?”
“听说,信儿小姐还总是在说那不是妖怪,你看啊,他是妖怪是很多人都看到了,要不是国师用神符镇着,现在早就跑了,没准又要去到哪里祸害人呢。”
当天亮之时,将军府的人要出门时发现门口已经守满了王宫的卫士,只许进不许出,一下子,府里的人由担心变成惶恐。
这下连老夫人都坐不住了,在派人去打探后却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于是也来到了将军府里西北角的小府院之中。
“信儿,奶奶知道,这些年,对你们娘俩确实是关照的少了,但是终归是让你们娘俩衣食无忧,不必像那些农家女子一样地抛头露面赚活命钱,你是识字儿的姑娘家,应该明白这个理吧?”
“奶奶,我明白。”风信儿看着面前这个满头银丝的奶奶,心中五味杂全。
正如她所说,在将军府虽然有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温暖,受了许多冷眼,但是终归将军府供了自己吃穿用住。
“那你跟奶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拒绝国师,为什么不答应他,当谁的道童不都是当吗?”老夫人声音并不大,反而有些低,但是却显得非常深切,像是恨不得将自己的想法塞到风信儿的心中去。
风信儿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要我去将国师头颅斩下,还要教我修行。”
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声而又缓慢地说道:“正源国师不是已经确定是妖怪了吗,这也算是为国除害了。”
风信儿摇头。
老夫人却像是没有看到,继续说道:“教你修行有什么不好,这是许多人求一辈子都求不来的事。”
“不,奶奶,正源国师不是妖怪,木灵国师才是妖怪,他要教给我的修行功法根本就不是安了什么好心,是要以我为炉鼎炼人丹,最后吃了我,好助他化形成人。”
老夫人面色惊诧,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些都只是你猜测的而已,他如果是妖怪你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这些都是正源国师在木灵国师来到王城后告诉我的。”风信儿快速说道。
“他的话不可信,他才是妖怪,信儿啊,你要想清楚,将军府里三百余人的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如果,如果,他只是想要你的身子,不如就给了他吧,整个将军府里的人都会念着你的好的。”
风信儿心中震惊着,看着老夫人,眼眸之中迷蒙着一层不可思议的雾气。
老夫人拄着鸠头拐杖缓缓起身,并不看她,朝门外走去,在门口又顿住了,缓缓说道:“将军府众人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
风信儿看着只一晚上便显得越发苍老的老夫人离去,心中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缓缓走回窗边坐了下来。下意识地去拿起了桌上的笔要抄《道德》,然而她手中毛笔写出的却是正源国师在入王宫之前说的话:“我若出事,你就将这三柱香点燃,不出五日必有人来。”
她在写完之后,突然惊醒,那里已经是一片墨黑。
天上的太阳慢慢地移到正中,天气热得像是要着火,又慢慢向西滑去。在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之时,门被打开了。王妈走了进来,来到风信儿身边,说道:“小姐,老夫人派人传话来,说王宫里传旨说明天卯时国师登坛做法,要以妖血来祭天,为天元国祈福。”
风信儿手中笔一抖,笔掉在桌上,又滚落到地上。
“老夫人说,国师还派人来说过,请小姐明天卯时之前到玄机观中去。”
“将军有消息吗?”风信儿问道。
‘“没有。”王妈说完担忧地看着风信儿,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最终悄悄地退了出去。
风信儿能知道木灵国师派人来传话是什么意思,她可以确定,自己明天卯时之前去了,将军府就会没事,如果没去,那可能就是灭顶的灾祸。
她心中挣扎着。
回头看着墙角已经烧完了的三柱香。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之中出现了星辰,却无月,天地一片漆黑。
将军府里的正殿之中,老夫人坐主位上,旁边都是将军府里的大小管事和将军的妻妾。
“不如我们直接将信儿小姐送到玄机观中去吧。”说话的是刀锋刀统领。他说的送,其实就是强制绑去,这里谁都能听明白。
老夫人摇头说道:“暂时不用。”
她虽是这么说,但是谁都知道最后的时间里一定会这么做。
时间被黑暗一点一滴地抽走。
风信儿又开始抄书了,她抄得很认真,娟秀的小楷流水似的在笔尖溢出。
一阵风吹来,吹得油灯晃动,她也并不抬头,继续写着:“……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我不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
“好字。”
风信儿的耳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声音很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