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帘子后头的风炉“嗡嗡”作响,没一会儿又发出了“咕咚咕咚”的水开声,舞青霓随意摆了摆手:“要吃茶,自己泡,茶具什么的都在那里搁着呢。”
“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么?”七羽一面笑说着,一面盈盈起身,离开时,还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戳了舞青霓的额头一下,方挑开帘子,到后头照顾茶水去了。
被舞青霓这么一打趣,气氛登时缓和了许多,高湛也没有先前因为七羽插科打诨的一番话而感到那么窘迫了,只是脸还微微有些酡红。
京城第一铁脸也有脸红犯楞的时候啊。
舞青霓的眼底流露出几分欣悦来,像山间的清泉一点一点从她如水般的眸子里渗透出来,比任何浓妆淡抹的时候都要惊艳。
高湛眼睛有点发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你放心,丁伯在这里住的很好,梅荨让蔺勖给他瞧过了,硬朗的很,能活成千年老妖精”,舞青霓托着腮帮子,手里一只釉里青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翻转着,“昨儿这桩事以你的脑子肯定是想不明白的,我只好费些口舌给你答疑解惑了。”
高湛神色微敛:“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梅荨在幕后策划的。这一回,她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一介白衣,竟然能借皇上的手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一个一品大员,打乱了内阁首辅的全盘计划。还除掉了锦衣卫多年来的心腹隐患,真是不可小觑。”说到后头,辞气略略转冷。
“看来七羽已经告诉你了”。舞青霓语气仍是闲散,“那我就简短的跟你说三条,这样,你自己就能把整桩事串起来了。”
高湛支起了耳朵。
“梅荨暗中放出了三条信息,池枢这才闻腥一步一步踏进了梅荨给他设计的口袋里”,舞青霓伸出一根指头,“第一条。你已经知道了,就是七羽。第二条,就是齐王要求祝令仪将所有驱逐出京城的流寇剑客暗藏在通州兵马营中,第三条,黄迁的下落。”
高湛垂眸沉思起来。片刻后,沉吟道:“池枢一直想要得到指挥使的位子,正好那时候你得罪了李舜,藏入了我府中,他便与李舜沆瀣一气。李舜也想借这个机会除掉你,所以他就让池枢从你身上下手,七羽是第一颗棋子,揭发了你的身世,他们顺藤摸瓜就摸到了祝令仪以及黄迁身上。
“但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进府逮捕你,所以黄迁是第二颗棋子。我深受皇上信任,他们知道光因为你的身份是不足以铲除我的。他们便想办法将我与祝令仪打成同党,这祝令仪便是第三颗棋子。
“但是最关键的证人七羽与黄迁却反口,整宗案子就全盘翻过来了,皇上一定会认为是李舜与池枢为了除掉我而设计的陷阱”,高湛顿了一下,“梅荨怎么能笃定皇上一定会这么想。她又不能左右皇上的想法,皇上多疑。七羽临时改口,很容易让皇上认为这是一个圈套,万一事与愿违,你与我岂不是要共赴黄泉了?”
舞青霓轻笑:“所以,还有第四颗隐藏的棋子,沂王。”
高湛想起沂王在殿上的表现,茅塞顿开。
舞青霓瞧着他逐渐清晰的眸子,搁下手中的茶杯,用比先前稍微正肃一些的辞气道:“眼下,你跟沂王就彻底决裂了,不瞒你说,这正是梅荨策划整宗案子最核心的目标,祝令仪他们不过是顺带,我们自然是希望你能拥护荣王,但如果你不愿意,也不打紧,只要你记住梅荨帮你除掉池枢的这份恩情,不要再帮助沂王与齐王的任何一方便可。”
高湛笑容渐冷:“是她要你来做我的说客,还是,这是你自己的意思。”
舞青霓笑哼一声:“她若是想要利用我来对付你,根本是易如反掌,何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费这么多的心机,你以为她天生就喜欢心机阴谋么,你也看得出,她根本、命不久矣了,她若真是你口中的阴险小人,我舞青霓又怎会甘心居她之下,奉她为姊妹。”说到后头,辞气愈发凌厉,面色愈加端严。
高湛从未见过她这样,虽然辞气很冷,但高湛心底却升起一股暖暖的欣喜之情。
她并未利用自己对她的情意,逼迫自己依附荣王。
她也是很珍视这份感情的。
舞青霓比花解语,从他微露笑意的唇角中便看出了他心底的想法,她唇角轻勾,接着把玩那只茶杯,闲闲道:“不过,若说对你一点心机也没用,那也不是真的。”
高湛面色顿僵。
“这一计呢,就叫作‘因材施教’,像你这样的木头人,越是用阴谋手段越是难得到,只有以德服人这一条才行得通”,舞青霓见捉弄成功,笑容愈加浓厚,“那我们这个‘德’,你服不服呢?”
高湛舒了口气,笑着没有说话。
这时,珍珠帘子“叮铃”脆响,七羽捧着枣红色的茶盘笑盈盈地走过来,将茶盘上的两只同色白地山水茶盅一一搁到他们二人面前。
“你不吃么?”舞青霓不客气的执起茶盅,擦了擦盖儿。
“青霓姐,梅先生这会子在哪里呀”,七羽柔声问道,“我想去见见她,可以么?”
“她在东厢房,栊晴和刘小挚都在那里,这会子蔺勖可能在给她施针,你想去就去吧,没有什么可不可以的”,舞青霓轻轻吹了吹已经泡开了的香茗,啜了一口,笑道,“真不愧是我关门弟子。”
“青霓姐,那我就先过去了”,七羽“嘻”的一声笑。“反正我在这里也插不上话,白白惹你们不自在,高大人怕是在心底已经对我翻了好几个白眼了”。说着,玉脸一低,避开了舞青霓就要掐过来的手,笑着闪出门外去了。
“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舞青霓朝着她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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