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千金散尽还复来

    “臣妾参见皇上。”身披狐裘的佟佳贵妃见到单衣前来的皇上，忐忑的行着宫礼。

    “起吧。”玄烨摆着手，并未多看佟佳贵妃一眼，所有的心思都在浓浓的黑烟之中，心如刀割。

    “妹妹见过姐姐。”郭贵人看着慌乱失措的佟佳贵妃，小步向前。

    “郭妹妹也来了。”佟佳贵妃心中憋着恶气。

    “妹妹担心良贵人，也随着皇上来了，可怜的良妹妹啊。”郭贵人掩着手帕涂抹着眼泪，哽咽声起。

    佟佳贵妃厌恶的盯着郭贵人做作的模样，郭络罗氏家的女子都那么矫情，贪婪虚伪。

    玄烨并未在意两人的客套，踏步上前，“传朕口谕，一炷香之内必须将火扑灭，救出良贵人。”

    玄烨望着浓浓黑烟，心痛的无法言语，岚儿你在哪里？是否安好？

    “快，别让皇上着急了。”梁公公因甚为担心落霜，也四处忙碌。

    护军营的侍卫们都为满蒙上三旗之人，身手利索，不足片刻，火势便弱了不少。

    “皇上，此处凶险，还是去旁处歇息等候吧，良贵人有了音讯，臣妾着人立即去禀报。”佟佳贵妃踩着花盆鞋，小心翼翼，

    玄烨没有应答，皱着眉头，沉思后缓缓道出，“你和郭贵人先行回宫吧，朕自有分寸。”

    “皇上，您是大清的皇上，还要为万民社稷着想啊，皇祖母和太后也日夜惦记皇上的身子啊。”佟佳贵妃不顾寒意，跪在冰冻之上。

    “还要朕重复吗？朕自有分寸，退下吧。”玄烨此时的心情乱作一团，恨不得立即冲入浓烟救出岚音，但知道自己身份的羁绊，克制着不能如此。

    佟佳贵妃却挑到痛处，玄烨心中不悦，一想到岚音在承乾宫受罚时，脸色便更加黯淡。

    “臣妾只是替万民请愿，望皇上体恤，臣妾告退。”佟佳贵妃心底舒缓了几分，作为六宫之首，她虽触了天子的逆鳞，但仍是职责所在，定能堵住悠悠之口。

    转眼望着渐渐散去的刺鼻浓烟，不知是谁推波助澜，成就了今日的好事，良贵人，这就是你命了，怨不得旁人。

    宫女玉镯早已随了过来，“娘娘。”

    “回宫吧。”佟佳贵妃的眼神扫着郭贵人。

    郭贵人知趣的一同离去。

    玄烨一直盯着浓郁的黑烟，佛堂内是他钟爱的女子，心生畏惧。

    二十余载，从未品尝过畏惧的滋味，自幼受四大辅臣的管制，他未曾畏惧，藩王叛乱，他也未曾畏惧。他总是坚信，自己是真命天子定能得到上天的庇护。

    如今他却畏惧极了，失去最爱，竟是如此痛心，隐隐的疼，如针芒刺在胸口，当年太宗在关雎宫深居多日，哀痛吐血，他此刻终是深有体会。

    爱之深，关之切，还未执手到老，怎能单鸟独鸣？

    任谁也不能将你从朕的身边夺走，玄烨心中默念着。

    “皇上，火都已灭了……”梁公公话音未落。

    玄烨早已冲向佛堂，熏染的主梁仍在，窗棂都已破损不堪，一座完好的佛堂，失去了往日的泽泽光华。

    “皇上使不得啊，护驾，护驾。”梁公公紧随其后，大声呼喊着。

    “岚儿，岚儿。”玄烨哪里还顾得上身后的众人，一心只挂念岚音的安危。

    玄烨红赤着双眼，他实在接受不了残忍的事实，更不愿相信岚音会突然离他而去。“岚儿，岚儿。”玄烨一遍遍喊着，重复着深爱女子的名字。

    火后的污浊已染尽了海水江崖的龙袍，龙纹金丝的长靴上，更是漆黑一片。

    只回荡着玄烨揪心的呼喊声。

    殿内毫无回应，时而掉下烧毁的残骸，处处散发着潮气，一片狼藉。

    玄烨望着狰狞的佛像，心中翻滚，难道自己与岚儿的缘分如此之浅？已到了尽头吗？

    佛心照己心，苦不堪言，怎能轻易放下？

    玄烨忽然听到后方一丝异响，喜悦油然升起，“都不要动。”

    身后众人哪敢不从。

    殿内顿时陷入寂静，只听到佛像后方，传来幽幽的叹息声，如盛夏间的莲花，绽放着芬芳，直通心田。

    玄烨颤抖的来到佛像后的小香案前，令自己梦牵萦绕的女子，蜷成一团，昏迷在地，虽浑身尘灰，但仍静如处子，样子更加惹人怜爱。

    不远处的落霜也同样昏迷不醒。

    “哈哈。”玄烨扫尽阴霾，失而复得的珍宝，百感交集。

    “岚儿。”俯身抱入怀中，柔声轻语。

    岚音昏昏沉沉，似在梦中一样，朦胧中又是一片海水江崖，却是晃眼的明黄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