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憋了一晚上的气,终于开始沸腾,“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分不清楚,这笔投资是资方投资给全迎这个项目的钱,不是他鲁俊伟可以放在个人名下任意挥霍的钱!你、我、鲁俊伟、严工,还有所有的员工,我们的老板不是鲁俊伟,是资方!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自以为是的跟资方对抗,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拎不清?”
“拎不清?最拎不清的人是你冉星河!”阮阮扶着沙发站起来,“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就你现在这种主人翁的样子,你难道看不出来高一生是在利用你吗?你知道在我眼中你是什么形象?你就是高一生的一条狗,把你带出来,让你看门你就看门,让你看着鲁俊伟,你就看着鲁俊伟,除了那一点微薄的工资,这全迎上上下下的一切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算斗赢了所有的人,好,就算你把鲁俊伟所有的问题都翻出来,鲁俊伟输了,高一生烦了,全迎倒闭了,资方撤资了,倒霉的是谁?是我和你!只有我们两个人,拿不到这笔工资就生活不下去!我帮着鲁俊伟隐瞒一天,我们就能多领一天的工资,全迎就多一份苟延残喘运营下去的希望。”
我气得心头直跳,白着脸反驳:“你这完全就是一派强词夺理,你的想法什么时候变成和鲁俊伟那种混蛋一样了?就想着混日子,混工资,每天蝇营狗苟,算计那点儿蝇头小利,没有想法,没有理想,没有......”
“那些能吃吗?”阮阮声音高了八度,“冉星河我问你,什么才是真的,工资才是真的,只有钱才能让你不挨饿,钱让你有房子住,喝着红酒聊着装逼的话题,只有钱才让你有尊严!别什么资方资方的,全迎对你来说只是一份工作,工作和生活你还分得清吗?别跟我假装清高,别跟我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不想听,我也不相信!”
她说着,从衣柜里胡乱的掏出几件衣服塞到包里,“我要去杭州参加零卡的代理聚会,要去三天,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什么才是真的对我们两个人有利的!”说完摔门而去。
房间里静下来。
静得让人发慌。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黑,马路对面的公寓楼,已经看不到几户零星的灯火。我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眼前越来越模糊,逐渐看不清焦点。是的,我并没有哭,我只是不知道该聚焦到哪里。
我也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无穷无尽的茫然。
有时支撑一个人走下去的所有坚强的理由,只是一个信念,可现在有人戳破了它,说这虚假的信念根本就不存在,才发现自己只是一直回避深入的去思考这件事。因为一旦戳破了之后呢,又该往哪里走?想要成功,想要奋斗,想要凭一己之力创造出什么创业神话,原来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假想狂欢吗?
如果是这样,我希望明天的太阳永不升起,希望这漫长的黑夜永远没有终点。
我木然的拿起手机,从黑名单里翻出了那个陌生的号码,快速的编辑了一条短信:“你在哪?”
片刻之后,手机回复过来。
我拿起背包,逃命似的冲出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这里还回荡着阮阮的声音,这里太险恶了,这里像一个噩梦正在吞噬着我。我像坠入黑黢黢的一口枯井里,现在急切的需要有人能拉我一把,需要有人能让我深刻的真实的体会到我自己的存在。
我按照手机上的信息赶到云天酒店1903房间,伸出的指尖停在了门铃上方,突然很想哭,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我希望此刻能有一个天使出现,告诉我这件事做或不做——我不想再自己做选择了,我不想思考,我不想再活得这么矜持而疲累。
可房间的门却“嗒”的一声从里面打开来,倾泻出狭窄的一条黑暗,一只小麦色的手臂伸出来,将我拉入了一片异世的荒诞。
眩晕卷着雾气向我袭来,云海氤氲将我包裹,我终于逃进了一个无需思考的世界。习习水浪席卷而来又袅袅退去,时而水波缱绻,时而惊涛骇浪。一道道白光,在我头脑中乍现,又渐次散落陨灭于无垠的海面。我只想周而复始的放任自己的思维、五感,就乘坐着无底的海船,随着再起的狂风,向遥不可知中的深渊,飘得更远,更远,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