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静默了好一会儿,我忍不住问:“你总这么晚出来?”
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次。”
我想了想,放轻了口气,“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她摇摇头,又笑了,“你洗过茼蒿吗?烂了,又没烂彻底,就那种,每一个小叶子上都有一点黑,在水里洗啊洗啊,摘啊摘啊……”
我还挺喜欢吃茼蒿的,被她这么一描述,画面感倒是极强,“那还洗什么,扔了再买,或者干脆不吃不就行了。人都得为自己活着,有时候越想理清反而越适得其反,难为自己何必呢。这么晚了,早点回去吧,不管是茼蒿还是油麦菜,天一亮日子还不得照样过嘛。”
转身又要走时,突然听到她喃喃的说着什么,回过身,声音又飘散进夜里,散的了无痕迹。她看我转身,忙身体向前倾,用四肢合力使自己踉跄的站起身来,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属弹珠,“这都是我儿子的,他老师没收了给我的。”
我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心,“要是孩子的问题,我也不太懂。要是小三儿的问题就让他净身出户,要是赌博啊家暴啊这些,我看以暴制暴最有用,但是违法的事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忍着可不解决问题。那么多家庭伦理电视剧呢,总能找到一两个有用的案例学习学习。”
劝人的话不花钱,最容易说出口。感同身受这件事不存在的。我们俩应该都没当真。
她把弹珠又向我面前凑了凑,“我分你一半,打完这些我就回去了。”
我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笑,指着自家窗户问:“还打那个靶心吗?”看她理所当然的点头。
你来我往的打了半天,别说小小一个弹弓还真有点技术含量,慢慢竟然生出点胜负欲来。眼看最后一颗弹珠了,我拉着她退到树后,枝叶掩映下准备调整射程,弄个最佳角度,谁料正瞄准着,我家窗前突兀的有个壮硕的身影探出身来张望了一下。
我只觉乌云盖顶、灵魂出窍,腿一软和弹珠女一起瘫坐在树根旁,又慌忙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这次倒是意外的听话,大概是酒劲儿恰到好处的上来了,在树根旁一会儿就已经昏昏欲睡。
我深呼吸了十几次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不能怂,这贼人可是在你自己的家,任何一点损失都要你自己承担。
我抬头反复确认那黑影的位置,猜测他应该不是躲在窗帘旁暗中观察,忙快速的从树下窜到公寓楼下,紧贴着墙根儿往公寓大堂挪。大堂的小保安原本一副瞌睡样,明显被我的描述吓精神了,战战兢兢对的掏出手机报了警,然后和我一起缩在大厅前台后瑟瑟发抖。
心理时间往往具有极强的主观性,我仿佛听得到自己每一下强震的心跳,还有每次心跳过后绵延几公里的回音。如果我在家没有出门会怎么样?我想我大概会恳切的求饶,要啥给啥绝不反抗,我可是独生子女啊,谁能理解一个成年的独生子女的心酸。
警察叔叔没有给我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三个人在前面带路,我和保安腿软的在后面尾随。“是哪一户?”警察叔叔小声的问我。
我是真的止不住浑身小幅度的剧烈颤抖,完全讲不出话来,伸出中风似的食指指了指自己自己家门,外加奉上家门钥匙。
“我们开门进去,冲在前面,你第一时间把家里的灯打开,电源的位置你最熟悉,能做到吗?沉着点。”
我抖得如暴风雨中的鹌鹑,警察叔叔大概把这个无意识反应当成了我的点头同意,回身轻轻地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了一圈,然后猝然推门而入。动作如风般迅猛,完全没给我反应的时间,被身后的保安裹挟着往门里一带,凭借本能伸出手打开了门旁边的电源开关,然后腿一软,又坐在了玄关的墙根儿下面。
“你冷静一点,放下武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我们沟通,但是不要冲动。”警察叔叔明显比刚入门时更严肃了一些。门口断后的小警察已经悄悄滑到楼道里打电话请求支援。我精神清明了一些,觉得事态应该远不止入室盗窃未遂这么简单。
好奇心作祟的从墙角探出头瞄了一眼,小偷貌似是个中年男性,同样紧张的一脸油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