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从《诸世纪》上发现了什么?他毕生与盗窃古墓为伍,绝不会只是为了钱、名声、死人的珍宝,而是有更远大的追求,我确信这一点。否则,他也就不会在功成名就之后仍旧飘泊江湖、苦苦追寻了。”
头痛得厉害,仿佛要四面开花地炸裂一样,我正在极力地调整呼吸,希望以内力循环来驱散侵入身体的风寒。我心里还有个不屈不挠的信念,就是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教不可一世的大亨在我面前俯首。如果要彻底赢得关宝铃的心,就一定要战胜大亨,在钱、权、势、能上全面超过他。
“我要找到破解黑巫术的办法,帮大亨尽快摆脱怪病困扰,然后做公平竞争的对手!”迷迷糊糊中,我在冰冷的台阶上不停地翻着身,额头上几乎时刻能感觉到关宝铃凉滋滋的掌心。
“她是我的,她属于我!她一定是我的!”一想到关宝铃,我下意识地攥紧双拳,仿佛这样就能把她永远留住,永远地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昏迷加怪梦,持续在我脑海里上演着——我看到有十几艘灰色的军用潜艇从玻璃盒子上空掠过,但它们根本发现不了在海藻掩盖下的我们,雪亮的水下探照灯笔直向前,丝毫没有意识到就在它们的眼皮底下,还藏匿着这么大的一幢古怪建筑物。
我想大叫,喉咙里像塞了块棉花,又哽又疼,发不出一点声音。我甚至不能说话,不能喘息,如同一只被丢上沙滩的鱼,奄奄一息,坐以待毙。
“怎么才能……回到地面上去呢?能够无意中进来,会不会无意中出去?海神铭牌又是什么?为什么会用中国古汉字撰写而且是嵌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建筑之上?瑞茜卡呢?她去了哪里?那块牌子去了哪里?”
我醒了,仍然头疼欲裂,但起码思想正在逐渐走向清醒。其实我是被吵醒的,因为关宝铃一直在哑着嗓子大叫:“风,快起来!快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害怕!我害怕……你快起来……”
她已经惊惧得一边叫一边大哭,用力摇着我的胳膊。
头大如斗的情况下,我用力睁开眼睛,自己此刻是斜躺在台阶上的,身子底下垫着关宝铃的黑色狐裘。
她跪在玻璃地面的中心,双臂上扬,无力地空中挥动着。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撑起身子,浑身虚脱无力,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几乎无法控制地再次跌到。似乎从来没发烧到这种程度过,虽然没有体温计,粗略估计,也要超过摄氏四十度以上。关节酸痛,胃里也像是喝了过量的烈性烧酒,灼痛得厉害,伴随着一阵连一阵的干呕。
“我们脚下,有个神秘的大洞!你看,是个……洞,一个带着玻璃盖子的洞……那是什么?那是海神的宫殿还是魔鬼的十八层地狱,快过来看……”关宝铃的声音颤抖得音节断裂,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根本就词不达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提聚内力,让丹田里储存的热流缓缓在经脉里滚动着。这种剧烈的病态下,实在不适合冒险施展“兵解大法”,只能慢慢来,一点一点撑起身子,用力扭动脖子,向关宝铃脚下看去。
重病之下,身体的虚脱也令我的眼神涣散,视力模糊,经过十几秒钟的调整之后,我才看清那层玻璃地面之下,正在发生着奇怪的变化。
仿佛有一架强烈的鼓风机正在疯狂地向沙床上吹着,米白色的海沙正在被大片大片地卷起,所有的海藻、碎石、沙虫都随着飞舞旋转的沙龙被一起赶走。海沙移动最厉害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直径一米多深的沙坑,沙坑里正有一阵奇异的红光投射上来,像是下面有一只蒙着红布的强力探照灯正在工作。
红光穿过玻璃地板射上来,直打在一层的屋顶上,形成一个直径接近一米的红色光斑。
我距离那个沙坑位置有六米远,视线受了阻隔,看不到下面是什么,但能感觉到红光的来源非常古怪——虽然称之为“光”,但它的成分组成又与地球上的灯光完全不同,因为它实际上不是简单空洞的光线,而是像具有实际质量的浓稠的“光雾”。
如果有高倍的光学放大镜,我想肯定可以分析到这是一种挟带着无数微粒的“光雾”,可是雾怎么能通过玻璃进入这个空间?难道已经把玻璃击穿了吗?
“快起来!风——我的脚软了,根本站不起来,救救我……”关宝铃跪着的位置,就在沙坑侧面。这是在莫名其妙的深海海底,并且相隔的只是层玻璃,那种历历在目的恐怖感,又岂是一个柔弱女孩子所能承受的。
到处都是沙龙在翻卷着,却看不见工作着的鼓风机是安装在何处的。沙坑在持续扩大中,逐渐地延伸到她的脚下,于是红光迅速包围了她。
“这种光雾看起来真是怪异,会不会是某种强烈的腐蚀射线……”我不敢再耽搁时间,内力骤然提升,屈膝跳起,踉踉跄跄地向前扑了过去。本来标准漂亮的鱼跃动作,在大病之下走形得厉害,脚下一滑,身不由己地一头撞出去,滑倒在地板上。
借势翻滚中,我及时伸手拉住了关宝铃的手臂,将她带离那片光雾。
关宝铃尖叫了一声,跟我一同撞在墙角。
我挺起脖子,看着身子下面飞舞的沙龙。无数海沙呈四面开花的形状向外翻卷着,可以推断风的来源是在海底。沙坑最深的地方已经达到两米,而那种红光正有越来越强大的趋势,照射在屋顶上的时候,甚至会令我担心,整座建筑物都要被红光穿透摧毁掉了。
“风,这是什么?告诉我这是……什么?什么?”关宝铃搂住我的脖子,冰冷的脸紧贴过来,牙齿也在的的打颤,像只被吓坏了的小猫。
我搂住她的肩膀,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开口。面前的古怪现象,或者可以解释为潜水艇将要浮出水面时的排水程式,然后会慢慢地把艇身背脊浮上海面,各部位缆绳、标杆次第打开,信号灯也发生作用。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脸上突然露出了微笑,自嘲地向着怀里的关宝铃低声说:“没事,或许只是一艘潜艇而已。这样的怪物,是海洋里的不速之客,据说潜伏在太平洋里的数量已经超过了六千七百多艘,分属于全球十二个国家。”
我不是信口胡说,六千七百多艘的数字是来自五角大楼的秘密报告。
超级黑客小燕总会时不时地发些绝密资料进我电子邮箱,比如某国总统的小蜜裸照、某国元首在瑞士银行的最新账号密码之类的,更多的则是美国人视为七度绝密的五角大楼黑暗渠道报告。
他喜欢探测一切五角大楼方面的机密,声称要让自己手指上的“红旗”光芒解放那个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
这一切让我啼笑皆非,因为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的兴趣爱好是盗墓和古董,这种资料一般是不会出现在五角大楼的报告里的。
如果脚下只是潜艇,对我和关宝铃来说,反而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不管它来自哪个国家,总算是属于人类的,即便是把我们当作研究对象俘获运走,也比永远囚禁在这个古怪的玻璃盒子里好。
精神大振之下,我忽然觉得有了力气,倚着石墙盘膝打坐,尽量地让丹田之气冲进身体的奇经八脉,驱散寒湿毒气。就算是要做别人的俘虏,也不能太狼狈,总得保持一点形相。
“只是潜艇吗?可是、可是它怎么会埋在海底的泥沙里?我虽然没坐过潜艇,但去年拍过一部关于海战的片子,很明显,它是没法在沙子里工作的。风,告诉我实情,我真的……快被吓死了——”关宝铃伸手揉搓着自己的心口,脸色苍白,大眼睛里放射出绝望的寒光。
她用力地蜷缩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红光照射的范围越来越大,喉咙里可怜兮兮地抽咽着。
我“啊”了一声被噎住了,一定是过度的高烧的确让自己的思维出了问题。
潜艇不是挖沙船,肯定不能在沙床下工作,否则它的循环系统、螺旋推进系统会被无孔不入的海沙全部毁掉。它的机体进入沙虫的最大限度绝不超过三分之一,但现在很明显的情况,发出红光的物体是严严实实地被埋在沙里的,而且深度不低于八到十米,否则也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而我们浑然不知。
“抱歉,我脑子有点糊涂了——”我在自己百会穴上狠狠地拍了一掌,借着内力在颅骨里的震荡,让自己能够变得清醒一些。
关宝铃只是在发抖,左手尖尖的十指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当红光逐渐笼罩了全部的玻璃地面之后,我拼尽力气拉起关宝铃奔向楼梯。
这种“光雾”的特质无从考证,我怀疑其中会带有不明来历的放射线——在很多科学纪录片里,我见到过氯气弹破裂后发出的绿色烟雾,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能将活生生的彪形大汉化为血水。
关宝铃喘得厉害,几乎要瘫软在我身上。
密闭的玻璃盒子肯定是连声音一起挡住了,否则如此强劲的鼓风系统,所发出的气流声、水流声、沙旋声会把人的耳朵震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