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桌上煤油灯的火苗在灯罩里跳跃,就是他刚才在幻境中看到的小屋温暖的灯光。维克多蹲在桌子上,一下下舔舐梳理着毛发,而尤月桐坐在他身边,正玩着一副毛绒手套。
这房子是和从外面看起来差不多的木屋,墙壁和房顶都由一根根粗细相近的原木垒成,客厅里开着一扇窗,此时正虚掩着,有风吹进来,桌椅同样是木质的。
墙上挂着很多漂亮的刺绣毯子,图案似乎蕴含着某种奥妙,一架老式留声机放在角落,圆桌上铺着米色的蕾丝桌布,中间的高颈水瓶里插了几朵叫不上名字的花,花瓣上还带有露水,非常有生活气息。
壁炉正安静燃烧,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噼啪爆响。
一袭黑色长裙的“女人”走过来,将托盘上四杯热气袅袅的茶水放在桌上。她长着鹿的脑袋,头顶两只小小的茸角,但玲珑有致的身材的确属于个妙龄姑娘。
“醒了?正好尝尝我新晒的七色堇茶。”鹿小姐在另一把椅子坐下,她披着带有褶皱的黑色短披肩,轻薄的长手套,如同民国时期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女郎。
董临海完全茫然,他看向维克多,白猫正试探着用爪子测试水温,察觉到少年的疑惑,回答道:“你被外面的那些缚地灵缠住,中了幻觉,是我把你和桐桐带过来的。”
董临海恍然大悟,维克多现在的态度才是他熟悉的,终于放下心来:“诶?只有我中招了吗?”
“桐桐年龄太小,心里还没有那么多可被利用的污浊和恐惧,而它们又对我不起作用。”维克多猫舌头无法接受太热的水,终于还是放弃了,跳到董临海的膝盖上。
鹿小姐温柔地笑道:“能从缚地灵的幻境中挣脱出来,也算是通过了我的第一个考验吧。”
“考验?”
鹿小姐:“你们来到这里,不就为了获得这一方世界碎片里的遗迹吗?我这里的确有些你们可能用得上的东西,但还不想就这样轻易地给你们。”
听到这里有宝物,董临海眼睛一亮,问:“那接下来的考验呢?”
“就这么想要拿了东西走人吗?”鹿小姐的笑容依然温柔,但董临海听出了她话音中的哀伤。
少年窘迫地抓了抓头发,解释道:“主要是我们时间紧急,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这个盒子就要关闭了。”
“不会的,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相比要慢很多,你们可以多陪我一会儿。”鹿小姐捧起一杯茶,吹了吹水面上舒展来开的淡色花瓣,轻声道:“给我讲一个故事吧,如果是我喜欢的,我就把东西给你们,再送你们出去。”
讲故事?
董临海想过所谓的考验可能是让他去做某一件难以完成的事情,或者再经历像刚才环境一样的危险,但……讲故事?
这么简单的吗?
“只是讲一个故事就可以吗?”
鹿小姐想了想:“我想要一个关于动物,泪水,欺骗,爱和希望的故事。”
刚刚在脑子里过了一把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董临海:…………………………
那还不如让他去干点别的呢!他哪里会讲这样的故事!
“我来吧。”维克多突然道,“我还记得这样的一个故事,是我曾经给我的三个女儿读过的。”
三个女儿?
虽然知道维克多是人变成的,但董临海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关于自己的事情。
那维克多差不多已经有三四十岁了吧。
维克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他略一沉吟,思绪穿越漫长的时光河流,回到二十年前的安谧雨夜。
他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从医院回家,坐在五岁的大女儿床边,捧起从旧市场上淘来的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第一次读起这个故事。
“在遥远的青藏高原上,有那么一群藏羚羊。高原上生长着许多苔藓,这些苔藓在晒过后会变成非常耐嚼的苔藓干,于是它们便用咀嚼一块苔藓干所需要的时间当做计时的方法。
“在某个族群里,有一只小藏羚羊,名字叫做普达娃……”
与此同时,时之迷宫。
蔺航之气喘吁吁地从秘境中出来,看着手中淡蓝色的车票,激动地几乎要热泪盈眶。
鬼才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车票到手,当前最终要的任务就是保证自己的安全,再收集几个碎片就可以功绩圆满的结束这个盒子了!
想到这,蔺航之心里轻松了不少,这位二十九岁的年轻医生正准备去附近转转看能不能再找到门,就看到一个女人从前方的转角处走出。
她黑直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干净整洁得根本不像在盒子里,额……有点好看。
路过的姑娘同时也看到了蔺航之,这位一脸衰样的青年。
还有他手中没来得及收起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