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秀娘这般好言轻语的说着,还真就叫人儿作不上火来,可这会儿赵文氏的牙根还是麻麻的,她故作大气道,“成了成了,穷村子里出来的小门小户能有啥子好,是不,好六家的!”
这话说的,刘氏实在是听不过去了,“婶子,话可不能这么……”
“婶子说的对啊,”秀娘说着打断了刘氏的话,刘氏诧异的回过头来,秀娘笑带着俩酒窝,“老话说得好,老辈儿跟前学做人,听婶子说唠长见识。”
赵文氏听了满是得意,“呦,到底是新进的人儿,说话就是中听,你那陈家村就是个穷乡户,哪里赶的了上阳村,改明儿我跟楚戈说说,可得叫我好好教教你!”
秀娘笑弯了眉,“那敢情好,我可得跟赵婶儿好好学学,谁没个奔大的时候啊,这会儿瞅在眼里,心里有个底儿,别以后做不好,叫底下小辈儿私底下骂,说瞧这碎嘴老婆子,倚老卖老的,傍着岁数大,干的不是啥明理的事儿,就会咧着张老嘴胡咧咧,欺压小的坏心眼。”
她这话说的够呛,赵文氏咋的没明白过来,连带刘氏也是懵懵的,秀娘看着她一笑,“我说的是不,六嫂?”
才赵文氏一直在拿陈家村说事,开始秀娘是不上心的,一来人家是长辈,不好多说啥子。
二来她且是到家里坐一坐,出了这个门俩俩就不来往了,没必要逞口舌之快。
可她越是不理会,别人越是蹬鼻子上脸,她秀娘是嫁到下阳村来了,可归其她还在陈家村待了二十来个年头哩,要论亲近,就是楚戈来了也不够她瞧的,更别说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家婶子!
再说了,陈家村路不好走是偏僻了些,但她们村外山头多,猎下的山货好,拿到富余的地界上卖去,不比地里刨食来得少,过的也不比上阳村差!
刘氏琢磨着转过弯来,笑呵呵的附和秀娘,“就是哩,跟婶子学也捎带上我,咱不能让小辈儿在背地里念叨啊,是不婶子?”
“这、这……”
赵文氏僵了个脸,叫噎的接不上话来,她再怎么稀罕夸赞也听得出好赖话。
楚戈家这小婆子挺能耐啊,骂人还不忘带笑脸儿的!
她沉着脸清了清嗓子,没接茬往下说,“那楚戈啥时回来啊?”
“楚戈这会儿还在田间忙活,估摸着还得一阵,才忙着和婶子说话,没问您找楚戈有啥事?”
赵文氏俩眼儿一亮,好啊,得亏是问了!
“嗨,其实也没啥啥,就是……”
秀娘突地站起来身,笑道,“既然没啥要紧事儿,我就不留婶子你吃午晌饭了,你瞧家里也备着啥好的,免得崩坏了您这好牙口。”
“噗……”刘氏一下子笑出了声,赵婶儿面盘大,要真崩了牙豁了嘴,还真就不好看了。
“婶子,我看你也忙,在我这儿定是坐不住的,等改明儿我让楚戈备些好吃食再去请你过来。”
“嘿,这怎么话说的……我话还没说完哩,我找楚戈真……真有事儿……”
赵文氏始料未及,眼瞅着楚戈家的上手把她扶了起来,半搀半撵的出了屋门了。
“呦,婶子这是要走啦,咋不多坐会儿哩……”
刘氏是个上路的,一瞧秀娘动起手来,她也麻溜的赶到前头去把木杆子挪走,俩耷拉门板就敞了开来。
秀娘把赵文氏扶出了远门,扬着笑把那俩耷拉门板子合上了,在里头喊道,“婶子,改明儿还来啊!”
赵文氏还没明白是咋个回事,就愣瞅着自个儿已然在外头了,等她回过味来忙转身要扒回去。
“哎哎哎,不是,我、我这、我这还没说咧……”
刘氏拿着木杆子在一旁守着,见秀娘合上门,赶紧给顶上去,完了就笑的不成了,捂着嘴先跑到堂屋里去。
秀娘瞅了瞅她家这俩耷拉门板,想着,改明儿还是让楚戈先把门给换了吧。
刘氏见秀娘进了屋来,止不住的笑道,“哎呦娘咧,可笑死我了,妹子,可真有你的啊……呵呵呵,你刚没瞧见,赵婶儿腆着个肚子就让你给撵出去了,那张脸黑的跟块炭屎似……”
秀娘见刘氏欢情的岔了气,好笑的摇了摇头,瞧把这六嫂给乐的,这有多招笑啊。
把桌上那几个碗收拾了,喝剩下的水顺手倒到地上,“六嫂,你说我刚那样对赵婶儿,是不是不大好?”
刘氏好不容易缓了缓气儿,一听这话板上脸了。
“妹子,你可别这么想啊,这人啊都是属蒸屉的,底下炉子要是架上火,该出气时还得出气,憋都憋不住!才你要是不请人家出去,她还以为咱俩是图她家的铜子儿,才上赶着在这接她的唾沫星子的!”
秀娘一听笑了笑,“我倒是想对人家好来着,可火气一上来就把不住了,也不知赵婶儿找楚戈有啥事,刚该先问问的。”这人啊,总是事后觉得自个儿不对。
刘氏讪讪的扯扯嘴,“嗨,就那赵婶儿、她就是想跟你念叨念叨她家的买卖有多大么,能、能有啥事儿啊,别去想了,啊?”
秀娘这就奇怪了,哪有人上赶着到别人家里显摆的,这老话说了,话别露真,钱别露白,难道这个道理那老婶子不知道么?
瞅着秀娘不大信,刘氏扯出个笑来,招呼着叫秀娘回西屋里做绣活儿去。
俩人才出了院子,咋闻外头又有动静了,仔细听着,好像还有楚戈的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