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倒也乐观,捏着细碎的麻糖往嘴里塞:“这胡瘪三,把麻糖捶这么碎,害的我都不用嚼了。”
“胡瘪三全身有的是力气,城里人都说,他以前娶过三个老婆,都是没过一年就被他折磨死了。”春娘提起胡瘪三,眼里有恐惧。
芙蓉默然,暗自庆幸自己舍了那三两银子换回了春娘。
春娘想给芙蓉一个笑脸以示感激,却总也笑不出来。
芙蓉把她买出来,以后,她再也不用看老鸨的脸色了,也不用窝在那个小灶房里淘米,洗菜或是劈材了。且以后她就是自由之身了,老鸨再也不能拿那一张泛黄的卖身契要挟她,说把她卖给做耗子药的,或是卖给磨刀的,不听话,不是被药死,就是被刀削死。
春娘像摇摇晃晃的风筝,试探的飞出了醉红楼的院子。
外面天宽地广,连空气都如此新鲜。
炸麻花的,称馓子的,还有做贡丸的,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春娘却暗自抹眼泪。
芙蓉只顾着四处打量,带着春娘往河边赶,想着搭一艘船回石米镇去,并没有注意到春娘的心思。时不时的,芙蓉又给春娘塞两块麻糖。
麻糖极甜,上面沾着白芝麻,咬一口,满口生香。
春娘哽咽着咬了一口,却怎么也咽不下,努力眯着眼,忍住眼泪,麻糖在嘴里,春娘却一点也尝不出甜味,心里的苦涩却涌上来,春娘差一点呕吐。想用手捂住嘴,可一双手肿的像包子,动弹一下,都十分的疼。
芙蓉回过头,站在那稍稍等一下春娘:“你的手怎么伤了?很疼吧,到了石米镇,我找赵老四给你看看手,他的医术很好呢,葫芦那回拉肚子,拉的跟下雨似的。赵老四一剂药下去,他六天没拉屎。”
芙蓉满心欢喜,这一趟进城。卖木耳是小事,买下了春娘,这么大的事,葫芦肯定是高兴的。
春娘强打出笑脸来:“不用麻烦了吧,买我的时候。都花了三两了,都不富裕,我这手,不妨的。不用再找大夫看了。过些日子,它自己就能好了。”
春娘处处想着省银子。
“她不是说,你的手是在油锅里烫到了?不看怎么行呢。”
春娘摇摇头。快走几步,跟上芙蓉:“其实,也不是油锅里烫的。不过是我自己不小心。”
春娘又把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
芙蓉手里还捏着三两银子换来的卖身契,泛黄的纸在风里沙沙的响,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小字,不过是说,春娘某年某月某日无吃无喝。自愿到醉红楼为奴为婢,醉红楼负责春娘的吃用。但不另外给银子。也不算工钱。
这张卖身契,是春娘一二十年前签下的,一直保存在老鸨那里,她是不得见的,如今又见,她仿佛想到了以前的往事,呆站住,眼泪啪啪的。
芙蓉最怕看见人哭,赶紧把卖身契塞到春娘手里:“别哭了春娘,你是一个好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这卖身契,我留着也无用,还给你,你撕了它也行,这样,以后你就真的自由了。”
春娘却不愿意,两手向上捧着,将卖身契交还给芙蓉:“是你买的我,这卖身契,本应该是你留着。”
芙蓉虽然买下了春娘,但也不是想让她为奴为婢的,更不是想要这张卖身契:“那……你手不方便,我替你把它撕了,以后,谁也不能使唤你。”
春娘用衣袖揩揩泪,抽噎着道:“芙蓉,是你买的我,这卖身契,你应该放着,等哪一天,我得了银子,我一定把三两银子还给你。眼下我就去找活做。”
“春娘,你又没有家,也没有亲人,能去哪里呢,见瞅着也快过年了,你如果不嫌弃,跟我回石米镇吧。”芙蓉劝着。
两个人已然走到了河边。
河水泛着波浪,从怀海城一直流向石米镇去。
哗哗的,干净而利索。
春娘却百般惆怅起来:“虽说我没有一个家,但想着你们也并不富裕,已经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又怎么能去劳烦你们呢,我心里实在不忍了。我想着,还是另外找条活路吧。”
芙蓉只能慢慢的劝她:“春娘,如今外面渐渐的冷了,你连一个包袱也没有,怎么能行呢?虽说我家不富裕,但多一个人吃饭,也是行的,不瞒你说,我家有三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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