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是旧识。”
“他来求我。”
说这句话时,何春宜紧紧盯着顾君宁的眼睛,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依然波澜不惊。
他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女。
以她的年纪,听到自家长辈求人,又事关顾家前程,无论如何都该表示诧异。
除非她早已知情。
何春宜想到顾二爷的请求,总觉得此事顾君宁应该不知。
“好茶,”顾君宁放下茶碗,感慨道,“这今年南方的新茶,应是用慈云寺后山的新鲜泉水泡的吧?”
她的从容练达,让何春宜感到不适。
他原想借机挖苦顾家,试探顾君宁的城府,但在她面前,他隐约觉得自己才是不知轻重的莽撞小子。
茶香缭绕,顾君宁隔着水汽,微微笑着,淡然看向他。
“咳,”何春宜正色道,“他求我划去你的名字,将济世堂从名单里剔除。”
顾二爷与这位何馆主历来不对付。
她见过何春宜泼他一身茶,也见过两人针尖对麦芒,吵得脸红脖子粗,依然各不相让。
没想到,顾二爷竟然瞒着家人,不惜放下脸面,求到何春宜跟前。
顾君宁平静的脸庞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
何春宜误以为她不知,总算找回些许颜面,重新端起架子,指点道:“你年纪尚小,恐怕不知父辈的旧事吧?”
见他话到嘴边,有意想说,顾君宁便点点头,做出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何春宜受用极了,故意拿捏姿态,端起茶碗啜了口茶,润过喉,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他告诉顾君宁,他与顾家兄弟俩相识多年。
以前,顾家和何家交情匪浅,几个孩子自幼一起长大。
何春宜和顾二爷年岁相仿,常在一处玩耍,顾大爷比他们年长几岁,常年捧着本医书埋头苦读,很少和他们嬉闹。
顾二爷最崇拜大哥,每天大哥长大哥短,把顾大爷的起居日常挂在嘴边。
何春宜听不得,让他别说个没完。
他不乐意了,嘲讽何春宜资质平平,以后给自己大哥提鞋都不配。
身为何家未来的继承人,何春宜听了这话自然恼怒不已。
两人吵来吵去,吵了十几年。
原先的交情再好,吵着吵着也吵成了冤家。
二人从此一见面就红了眼,非要当场争出个高下来。
他说这番话时,唇角带着嘲讽的笑,但说着说着,这笑容便转为无奈。
顾君宁听罢,微笑道:“世叔今日找我来,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知道长辈之间其实交情甚笃,并无仇怨?”
也就是说,何春宜并不会有意陷害顾家。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气道:“我与顾老二吵了那么多年,其实我知道,论医术造诣,我确实比不过你父亲。”
“世叔过谦了。京城医馆无数,名号最响的便是回春馆,济世堂如今自叹弗如。”
受了她的恭维,何春宜苦笑摇头道:“世侄女,说实话,你父亲是我见过最好的大夫之一。”
“医星如将星,千百年难得一遇。若星辰陨落,地上的人,也会为之伤悲的啊。”
顾君宁定定地看着他,握紧手中的茶盖,等着他说下一句话。
何春宜长叹一口气,像是瞬间衰老了好几岁。
“世侄女。”
“我这一票,不会投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