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瓶药酒治跌打损伤效果极佳,”他比她还像个郎中,“以你的伤势,明日便能消肿了。”
原来他是专程来给她送药酒的。
她乖乖谢过韩彻,请他先出去,让她自己上药。
“韩府没有女医,侍女也不懂这些。”
韩彻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立时将她笼罩其中。
他背对着光源,逆光中,他的鼻梁挺拔,双眸深邃,脸庞的轮廓英挺俊美。
“整个韩府,最懂如何处理外伤的人就在你面前。”
“顾大夫,”他低笑道,“你真的不要么?”
昏暧的烛光中,他的笑容轻佻散漫。
那凤眸微眯,眼角细长蜿蜒,说不出的风流昳丽。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她心里刚浮起这句诗,突然脑子一懵,好像被人打了一棍子。
韩彻他是个孙子啊!
顾君宁猛地回过神来,冲他连连摆手。
“不必不必。”
“不劳韩大夫费心了。”
她把“韩大夫”三个字咬得很重。
韩彻低笑一声,似乎对这个称谓挺满意的。
“我在外面,待会再进来。”
过了一会儿,顾君宁上过药,穿好鞋袜。
韩彻命人添了灯油,收走药酒,自己却握了卷书,在案几旁坐下。
顾君宁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拉了拉被褥。
“韩大夫,病人要休息了。”
“哦,顾大夫。”
韩彻好像刚发现她一样,对她招招手道:“来。”
她走近一看,见他手中握着本游记,面前已摊开笔墨纸砚。
韩彻示意顾君宁在对面坐下,将笔墨转朝她那边。
“前几日,我朋友借给我一本游记。此书颇为精彩,我想留作收藏,但又必须按时还他。”
那本书已被他翻开,推到顾君宁面前。
“顾大夫,有劳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顾君宁被人家嫂子救了,又吃了人家的饭,用了人家的药酒,只好老老实实替他抄书。
她有意模仿那张方子上的笔迹,下笔前总要琢磨琢磨,抄写的速度慢得堪比蜗牛。
韩彻也不催她,单手斜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写字。
写着写着,她听他说道:“今日尚药局的池青阁池奉御来过。”
听见“尚药局”三个字时,顾君宁的心中一颤,想起前世的父亲顾遐龄。
“你为何不问我,关于你的方子,池奉御是怎么说的?”
顾君宁提笔蘸墨,轻描淡写道:“要是不对,他自然会改,你们把我当庸医赶出去就是了。”
韩彻轻嗤一声没有说话。
她抄了好几篇,手腕酸痛。
“累了?好吧,那我挑几篇喜欢的,你只抄那几篇好了。”
顾君宁的神情一松,如蒙大赦。
韩彻拿起书,随手翻了几页,指给她道:“这篇,还有后面几篇,结尾还有两篇。”
她瞬间又泄气了。
“嫌多?”韩彻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如这样,我问你个问题,答了就不必再抄了。”
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顾君宁无奈地看着韩彻,韩彻也看着她,神情冷冽,目光泛着寒意。
房间里骤然冷得像结冰一般。
顾君宁有些不安,他紧紧盯着她,终于开口了。
“今日,谁伤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