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职掌司天,验照吉凶,若按而不奏,恐有司参论,今以直谏,陛下反赐其死,元铣虽死不辞,以命报君,就归冥下,自分得其死所。
只恐四百文武之中,各有不平,元铣无辜受戮,望陛下原其忠心,怜而赦之。”
“丞相不知,若不斩元铣,诬
言终无已时,致令百姓皇皇,无有宁宇矣!”
商容欲待再谏,怎奈纣王不从,令奉御官送商容出宫,奉御官逼令而行,商容不得已,只得出来。
及到文书房,见杜太师俟候命下,不知有杀身之祸,旨意已下:“杜元铣妖言惑众,拿下枭首,以正国法。”
奉御官宣读旨意毕,不由分说,将杜元铣摘去衣服,绳缠索绑,拿出午门,方至九龙桥,只见一位大夫,身穿大红袍,乃梅伯也。
看见杜太师绑而来,向前问道:“太师何罪至此?”
元铣曰:“天子失政,上本内廷,言妖气贯于宫中,灾星立变于天下,首相转达,有犯天颜。君赐臣死,不敢违旨。
梅先生,功名二字,化作灰尘,数载丹心,竟成冰冷!”
“且住,待我保奏去。”
竟至九龙桥边,适逢首相商容,梅伯请问丞相,杜太师有何罪犯,天子特赐其死?
“元铣本章,实为朝廷,因妖气绕于禁闼,怪气照于宫闱,当今听苏美人之言,坐以妖言惑众,惊慌万民之罪,老夫苦谏,天子不从,如之奈何?”
梅伯听罢,只气得五灵神暴燥,三昧火烧胸,叫道:
“老丞相燮理阴阳,调和鼎鼐,奸者即斩,佞者即诛,贤者即荐,能者即褒,君正而首相无言,君不正以直言谏主。
今天子无辜而杀大臣,似丞相只等钳口不言,委之无奈,是重一己之功名,轻朝内之股肱。
怕死贪生,爱血肉之微躯,惧君王之刑典,皆非丞相之所为也,且住了待我与丞相面君。”
梅伯携商容过大殿,迳进内廷,伯乃外官,及至寿仙宫门首,便自俯伏,奉御官启奏让商容、梅伯候旨。
纣王心中本来就不快,自然不愿见梅伯,商容乃三世之老臣,进内可赦,梅伯擅进内廷,不遵国法,传旨商容至前,梅伯随后,进宫俯伏。
“二卿有何奏章?”
“陛下!臣梅伯具疏,杜元铣何事干犯国法,致于赐死!”
“杜元铣与方士通谋,架捏妖
言,摇惑军民,播乱朝政,污朝廷,身为大臣,不思报本酬恩,而又诈言妖魅,蒙蔽欺君,律法当诛,除奸佞,不为无故耳。”
梅伯听纣王之言,不觉厉声奏道。
“臣闻尧王治天下,应天而顺人,言听于文臣,计从于武将,一日一朝,共议治国安民之法,去谗远色,共乐太平。
今陛下半载不朝,乐于深宫,朝朝饮宴,夜夜欢娱,不理朝政,不容谏官。
臣闻君如腹心,臣如手足,心正则手足正,心不正则手足歪邪,古语有云君正臣邪,国患难治。
杜元铣乃治世之忠良,陛下若斩元铣,而废先王之大臣,听妃之言,有伤国家之梁栋,臣愿主公赦元铣毫末之生,使文武仰圣君之大德。”
纣王听罢心头怒火更甚,将梅伯与杜元铣一同处置。
“梅伯与元铣一党,违法进宫,不分内外,本当与元铣一例典刑,奈前侍朕有劳,姑免其罪,削其上大夫,永不序用。”
梅伯眼看自己被牵连,不由厉声大骂。
“昏君听妲己之言,失君臣之义!今斩元铣,岂是斩元铣,实斩朝歌万民。
今罢梅伯之职,轻如灰尘,这何足惜!但不忍成汤数百年基业,丧于昏君之手。
今闻太师北征,朝纲无统,百事混淆,昏君日听谗佞之臣,左右蔽惑,与妲己在深宫,日夜荒淫,眼见天下变乱,臣无面见先帝于黄泉也。”
纣王大怒,着奉御官把梅伯拿下去,用金瓜击顶,两边待动手,苏妲己又在一旁火上浇油。
“妾启主公!人臣立殿,张眉竖目,詈语侮君,大逆不道,乱伦反常,非一死可赎者也,且将梅伯权禁囹圄,妾治一刑,杜狡臣之渎奏,除邪言之乱正。”
“此刑何样?”
“此刑约高二丈,圆八尺,上中下用火三门,将铜造成如铜柱一般,里边用炭火烧红,却将妖言
惑众,利口侮君,不遵法度,无事妄上奏章,与诸般违法者,跣剥官服,将铁索缠身,裹围铜柱之上。
只炮烙四肢筋骨,不须臾烟尽鼻消,悉成灰烬,此刑名日炮烙,若无此酷刑,奸猾之臣,沽名之辈,尽玩弄法纪,皆不知儆惧。”
听说有此等办法,纣王不由大悦,想要以此以儆效尤,省得这些老臣三天两头就来烦自己。
“美人之法,可谓尽善尽美,将杜元铣枭首示众,以戒妖言,将梅伯暂时禁于囹圄,照样造炮烙刑具,限作速完成。”
首相商容观纣王肆行无道,任信妲己,竟造炮烙,在万寿宫前
感叹。
“今观天下大事去矣!只是成汤懋敬厥德,一片小心,承天永命,岂知传至当今天子,一旦无道,眼观七庙不守,社稷邱墟,我何忍见?”
又听妲己造炮烙之刑,商容顿时生了去意,便请求辞官归家。
“臣启陛下!天下大事已定,国家万事康宁,老臣衰朽,不堪重任,恐失于颠倒,得罪于陛下,恳乞念臣侍君三世,数载揆席,实愧素餐。
陛下虽不即赐罢斥,其如臣之庸老何?望陛下赦臣残躯,放归田里,得含哺鼓腹于光天之下,皆陛下所赐之余年。”
纣王见商容辞官,不愿居于相位,不由慰劳几句。
“卿虽暮年,倘自矍铄,无奈卿苦苦固辞,但卿朝纲苦劳,数载
殷勤,朕甚不忍。
点文武二员,四表礼,送卿荣归故里,仍着本地方官不时存问。”
商容谢恩出朝,不一时,百官俱知首相致仕荣归,各来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