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泥土碎尸覆盖的地底深处,本该是黢黑而潮湿的,然而唯独花非人与阿幺二人所在处,却被一颗莹润的花苞照亮。
花非人面带沉思,抚摸着自己的本体,这株藏根于一丈山深处,根系蔓延这片山头的尸香魔芋,他多年不见的自己。
阿幺禁不住也伸出了手,怎知指头才刚碰到它,花身便一阵轻颤,引得阿幺睁大了眼睛,微微诧异又带着一丝紧张地看向花非人。
花非人摸摸阿幺的脸,安抚草妖心中对于未知的彷徨与惊厥,只是看到他脸上半干的泪痕,想起他抱着自己哭闹无状的样子,忽然觉得胸口一片温热与柔软。
阿幺感觉到自己手上一沉,原来是花苞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压在了他手掌之上。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侧头看向花非人,只见那花妖正对着自己微笑,眉目如画,笑若春山。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花非人。
阿幺几乎在那一瞬间就屏住了呼吸,被这雌雄莫辩的妖精吸走了心魂,心志亦迷糊起来。
他觉得自己似乎飘了起来,忽轻忽重,神魂颠倒,眼皮是越发沉重,看见的事物也开始模糊起来。
阿幺眼儿微阖,半是挣扎半是沉沦,手却拉住了花非人袖角,喃喃细语道,“那,那日谎儿赠于我们的、那朵能吐出玉髓为蜜的花儿,或、或许能有些……用处……”
他闭上了眼睛,身上不知道何时,已经被自花苞下延伸出来的赤色根须一层层缠绕起来,它们与曾经掠囚过他的仙人骨树藤形状上一般无二,却是那么温柔细腻地包裹住阿幺,卷成了一颗密实坚硬的茧。
阿幺身后那合苞沉眠这么多年,哪怕天崩地裂,洪水滔天都不曾动摇过一分的株尸香魔芋,摇摇曳曳,颤颤巍巍,如弱不禁风,又如脱开束缚般,一瓣一片,缓缓绽延展开来。
时光彷佛瞬间倒流千万万年以前,明明洪荒之时,空中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如尘土般细小的玉红草籽飘荡着,偏是那一粒就那么随风而落,扎根在了那一株风姿瑰丽,令人见之忘魂的尸香魔芋旁边。
花妖抱住这与阿幺等身高的茧,这个素来清洌洌的人,此刻却是难得的温声软语。
“哪儿用得上什么玉髓蜜汁,你不就是我的蜜么?”
他沉沉的声音说完,便将阿幺推近了尸香魔芋密密麻麻的花蕊间,那些花蕊欣喜而雀跃地接过了这个令它们不自觉想要触摸的人,如海水般轻柔地将他覆盖住,花蕊之外,又有两片最细小的花瓣,左右交叠,合盖在了一起,如同掩盖住了一个秘密。
地面上,赤红色的根须如利器般刺出,飞速窜向紫竹林,它们如同密密麻麻的蛇群,在地上滑行而过,摩擦着土地上的石砾与枯叶,发出嗦嗦的声响,如嘶鸣,又如鼓乐。
按花非人意志,根须所到之处,一寸一灰,灵气被掠夺一空。
紫竹林这样有灵气的非凡之物,虽非活物,不能言语,却亦忍不住齐齐抖动起竹身来,引起一片哗哗巨响,如同一声哀恸。
这样大的动静却并未引起地面上其他人太多的注意,因为他们此刻,可谓自顾不暇!
不知道明净弄出了什么名堂,鉴天忽然失力,与此前在那次鬼妃幻境中所遭遇过的不同,他这次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自己半生修炼出来的那身磅礴的佛力,泯灭一空,如同自己从始至终便只是个凡人,不曾拥有过那强大的力量一般。
鉴天修佛,修的乃是不灭金身,此门法素来主张轻外物,重本根,故此身上佛宝不多,这么多年下来,拢共也就一件袈裟,一串佛珠而已。
此前他与明净的斗法中,身上的那件袈裟已裂成碎片,佛珠亦被明净收入手中,现下面对来自仙人骨的侵袭,当真是连半份倚仗都没有了。
至于黄小仙,更是不济,他修为最是低下,已经如同鼠二十八那些小妖怪一般,被满山秽气熏晕在鉴天怀中。
倒是孙悟空和曾经的妖王蚩尤这边,尚且还好,这猢狲此刻虽还未有通天的大能,但好歹也曾在须菩提坐下被点化过,即便没有后来锦上添花的趁手兵器如意金箍棒助威,身上的本事还是一套一套的,一时半会那些似虫非虫,似草非草的东西缠着他一会儿东躲一会儿西藏,虽摆脱不了,却也奈何它不得。
蚩尤对付它们,更是轻松自如,倒非他有什么不得了的本领,只是他当年败于黄帝之前,乃是一介妖仙,即便事败后体内妖骨被剔,修为尽数被封,后来更是被流放为一介土地,*却早已不败不腐,是以对着这些小虫,只觉烦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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