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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教授本来都要走了,听见这话又停下来,问:“谁说的?”
“他说的。”老太太怔怔地接了一句,忽然掉下眼泪来,“他死的时候说的。”
老太太没说名字,但莫教授不必听到名字,也不敢再问,匆匆走了。
——含琮啊,你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姑娘,她……她不适合你呀。
——喜欢是没有道理的,我真的好喜欢她。
等莫教授走了,老太太才茫然地问护工:“他是谁?谁死了?”
护工安慰她:“没有,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老太太原本一直半躺在床上,这会儿动了动身子,护工连忙扶她:“怎么了?”
“不敢睡,不敢睡。”老太太喃喃着坐了起来,她身量不高,坐在床边时,腿脚都挨不着地面,静静地悬着,而她则目光浑浊地看着窗外。
先头莫呈川跟老太太视频聊天的时候,关棠就在一边凑镜头,心里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于是一直不迭声地哄老太太,跟她约定过几天肯定跟莫呈川一起去看她。
他这两天一直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中,好像一脚踏入熟悉又陌生的领域,急于摸清边界,试探深浅。关棠这一亢奋,莫呈川全部的心思就都花在伺候关棠上头了。
关棠叫唤一声,莫呈川就跟召唤兽似的出现并负责替他解决一切问题,换冰袋,拿遥控器,找零食,倒水……就差亲手帮他扶着尿尿了,直接叫关棠体会了一把女人坐月子都不一定有的待遇,简直要什么有什么,没有一处不合心意。
只有一件事叫关棠感到堵心。
莫呈川这房子虽大,卧室却只有一间。别人或许不了解这一点,关棠却再清楚不过,莫呈川的领地意识很强,不喜欢家里沾上不不相干的气息,估计当初设计装修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客卧这种东西。
一间卧房,一张床,一对重修旧好的恋人,怎么看,都是天时地利人和尽占全了。况且关棠摔了腿,在家里用轮椅也诸多不便,常常要莫呈川把他抱来抱去的,肢体接触不要太多。
但莫呈川竟然不跟他同床。
这叫关棠想起了当初两人刚刚从学校搬出去同居的时候,莫呈川也是这么正正经经地跟他分房睡。在感情上,关棠一直是个实干派,别人还能用脱缰野马来形容,他是根本没有缰绳,看上就追,追上就睡,高兴了就在一起,不高兴立刻分手。
为了以行动破除莫呈川心中陈旧固执的观念,关棠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在莫呈川房里打游戏打到半夜假装睡着,把水泼到自己床上并借此去蹭莫呈川的床,故意坐在床边跟人接吻然后趁机勾着人往床上倒……可以说,关棠在这方面的经验十分丰富,并且成果硕硕。
反正没多久他们就彻底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大概是现在的情景同以往太过相似,关棠已经连续两个晚上在梦里想方设法把莫呈川扑到床上去,他怀疑自己被梦影响了脑子,以至于他白天看到莫呈川,总像得了肌肤饥/渴症一样,想蹭一蹭,抱一抱,摸一摸。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哪怕手贱去戳一下对方都好。
他又一次从梦里醒过来,不必把头埋进枕头里,或者回顾梦中差一刻就能得逞的喜悦,他现在就躺在莫呈川的床上,贴身的全是莫呈川的气息,但莫呈川本人却不在。
一看时间,才凌晨五点。
关棠合理怀疑自己老了,因为关邵阳平时就是这么早醒的,还跟他说人的年纪大了就不缺觉了。他这两天的确是一天比一天醒得早。
关棠亢奋异常,连累莫呈川也两个晚上没睡好觉,总要半夜爬起来看看他是不是压着腿了。有时候关棠知道莫呈川进来了,更多的时候关棠一无所觉。
莫呈川进房间的时候,也没想到关棠竟然醒得这么早,乌溜溜的眼珠子就那么看着他,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你今天是不是要上班了。”关棠问。
莫呈川“嗯”了一声,说:“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关棠若无其事地顿了顿,然后拍了拍自己另外半边床,“时间还早,陪我躺会儿。”
莫呈川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用了,我去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关棠:吃你个喜羊羊的青青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