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官宦之家……似在提醒单飞什么,我这个旁观者想通的却很晚……”
“不晚,你想通的一点都不晚。”夜星沉在鬼丰侃侃而谈时,本是木然,这会儿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冷漠,“我很想知道你还想通了什么?”
鬼丰不知为何,缓缓后退半步,凝立又道:“我想通了很多事情。郑庄公对弟弟公叔段看不顺眼,又知道娘亲溺爱弟弟,这才故意纵容弟弟,让其狂到造反这才在‘有心’大臣的‘苦谏’下灭了公叔段。景帝想必也从中汲取了经验,这才故意纵容梁孝王。景帝故意给梁孝王天子一样的待遇,然后等待梁孝王造反。”
轻轻叹口气,鬼丰道:“不知梁孝王是太天真还是根本没有想到去背叛大哥,倒是始终没有造反。”
“他应该是太天真了。”夜星沉突然道。他的声音平静如水,似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在内。
“是吗?宗主这般说,我倒真觉得那时候的梁孝王或许真的天真了点儿。”鬼丰赞同道:“梁孝王虽没有想造反,但景帝除去梁孝王已是势在必行。景帝知道自己归天后,梁孝王若是不死,就会拿他景帝的子孙开刀!景帝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做过亏心事的人难免会心虚一些,帝王也不例外。”
“你倒也有如帝王一般的想法。”夜星沉讽刺道。
鬼丰似谦虚道:“宗主过奖了,我不过是见得多、想得多罢了。”
微有思索,鬼丰继续道:“景帝多次暗中对梁孝王下手,听闻有一次若非窦太后亲自出马保护儿子,梁孝王的小命几乎莫名的葬送。梁孝王应是从那时真正知道自己的危机,再不敢入帝城去见大哥,可他很快发现,他就算不去见大哥,他大哥也不会让他再当个逍遥快活的王爷。他一定要死!景帝的阴影已笼罩在他的周围,他梁孝王没有趁七国之乱反叛大哥,反倒帮了大哥一臂之力,七国平定,他已软弱的再无反击之力。”
夜星沉垂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他人虽沧桑,手掌却是修长、五指有力。那么有力的五指握石成粉都是不成问题,可没有谁天生就会那么有力。
谁都有过软弱的时候。
“他虽不想死,但他知道自己绝活不了太久了,因为景帝身子也不太好。梁孝王不甘心束手待毙,这才终究求助无间。”鬼丰看着握掌成拳的夜星沉道:“他没时间再等,这才在不太了然的情况下终于动用了无间,于是他变成了东土帝子。他虽无力反击大哥,但在大哥的‘熏陶’下,他对权术的领悟亦是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击败阿育王的手下丝毫不难。”
轻声叹息,鬼丰喃喃道:“这就是世俗轮回的可悲。梁孝王或许本是个天真的人,可惨痛的教训却终让他变成个冷酷无情的权术者,而且他运用权术看来比谁都要熟练。郑庄公始作俑者,史官多少还有批判,后世之人不以为戒,反倒自鸣得意的将此术奉为圭臬,更有权术者又将郑庄公的权术发挥到巅峰之境。景帝以此杀人无形,宗主运用起来也是青出于蓝。”
夜星沉哂然笑笑,“过奖。”
“绝非过奖。”鬼丰盯着夜星沉道:“我越了解梁孝王,才越有点佩服他。”
“哦?你佩服他什么?佩服他是个失败者吗?”夜星沉反问道。
“他并没有失败。”鬼丰缓缓道:“他到如今还在实现着自己的计划,这就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
鬼丰此语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夜星沉却是眼皮都不再眨一下,“看来你倒像梁孝王肚子里面的虫子一样。”
“宗主过奖。”鬼丰语有感慨道:“这世上有太多人满足蝇营狗苟的宿命,常人坐到于阗开国君王的位置早就心满意足,梁孝王却根本无意于阗王一位。他到于阗是为了飞来石、可更像是要通过飞来石找到单鹏!”
夜星沉居然没再询问梁孝王为何要找单鹏。
见夜星沉缓慢的看向四壁,鬼丰接道:“旁人看到梁孝王所留的记录,最多以为他是进入了白狼秘地,我却知道不是。”
“那你说他到了哪里?”夜星沉问道。他问话时没有任何表情。可不知为何,泛着银白光芒的室内蓦地有如雪落般的寒索。
二人目光相对,其中似有火花闪烁。
鬼丰在缓缓的吸气,青铜面具似也难掩他的紧张之意。
终究放缓了微绷的双臂,鬼丰似故作轻描淡写道:“这个倒是难猜。不过他既然一直追寻单鹏的下落,说不定会到了冥数。冥数不正是单鹏所创?梁孝王要寻觅单鹏的行踪,还有什么比从冥数下手更要直接?以梁孝王多年来对单鹏的理解,再加上飞来石的相助,他坐上了冥数宗主之位也是说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