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后呢,像你爹一样把人扎死?”
窦少东家微启双唇,却无法强硬地反驳母亲。
因为前县令的夫人确实死在他爹针下。
林羡已经把孩子放回床榻,并未因窦家母子的争执而改主意,“既然少东家答应我施针,那就请尽快,孩子的情况不能再耽搁。”
“好!”少东家被唤回神,立即去取针灸包。
吴氏伸手欲拉人,林羡却又道:“比起旁人的危言耸听,真正可怕的,是固步自封,有时候,导致孩子碌碌无为的,不就是父母的过度保护?”
迎上吴氏投来的目光,林羡未曾闪躲,“我先前说的话还作数,孩子要没了,算我的。”
吴氏听到这话,终于不再开口阻挠。
窦少东家很快拿着针包回来。
取出一根细长银针,他伫立在床榻前,开始回忆《扁鹊心书》里关于惊风之症的记载:“风木太过,令人发搐,又积热蓄于胃脘……先服碧霞散吐痰,次进知母黄芩汤,或……”
林羡打断了他:“先灸前顶三壮;若不愈,再灸两眉头及人中穴。”
“……”
见那位少东家没动作,林羡侧头:“不知道前顶三壮?”
“知,知道。”
窦少东家羞愧地面红耳热,不敢再分神,按照林羡的吩咐,为床榻上的孩子施针,至于林羡,已经在问小厮八角:“药铺可有冰块?”
八角扫了一眼吴氏,见夫人没反对,他才敢答话:“有的,苦夏后,家里还剩半桶。”
“那烈酒呢?”
“也有。”
八角跑去取冰块与烈酒,林羡又向窦吴氏借了汗巾与被褥。
待吴氏应下离开,林羡走向药柜,找到盛放‘车前草’、‘茯苓皮’、‘泽泻’、‘白术’的格子,打开后,分别取出几钱。
窦少东家已经扎好针,看到林羡配药,按捺不住心底好奇,跟过去:“这个药方倒和以往治急惊风的不一样。”
“这是利尿的方子,用来降低病人的颅内压。”
“何为颅内压?”
“颅内压,即颅腔内脑脊液的压力。”林羡未藏私:“讲得再通俗点,就是防止急惊风引起脑水肿,继而影响孩子的智力发育。”
话落,八角也从后院回来。
林羡叫他去熬药,自己接过冰块与酒瓶。
用沈大毛披过的男袍裹住冰块,放去沈大毛脑后。
又脱掉沈大毛的衣裳,取了吴氏拿来的汗巾沾着烈酒给孩子擦浴。
“这又是为何?”窦少东家问。
“降温。”
林羡边给孩子擦身,边扯了被褥给孩子盖上,“酒精挥发与冰块融化都吸热,可以借此来降低病人的体温。”
冰块可以降温,大家都知道,却从未有大夫将其用在医术上。
一时间,窦少东家只觉得自己遇见了杏林高人。
什么颅内压、脑水肿,他更是闻所未闻。
放眼整个靖阳县,甚至临沂城,怕也没医者听过这等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