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六百辆车驾,全部停驻在营寨西门之外。
一半是厢车,顶部全用草帘覆盖,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但看车辙的印迹,好似不是重物。
另外一半拉的全是兵卒。皆着白甲,执长枪、方盾,配横刀、长弓、箭壶,分明是不久前才从阵前阵撤换下来的战兵。
三千甲卒,六百车驾严阵以待,寂静无声。
“父亲,看……”李显一指中军旗阵,提醒着李松,“郎君下令了……”
李松抬头一瞅,果然看到望楼上的兵卒挚着一面红旗,在往西摇示旗令。
这是要让车营尽快出动……
怎这般突然?
临出阵时,郎君交待的很清楚,必须要等前军清空战场,将叛乱尽数歼灭或驱逐,才会给自己下令。
但这才过了多入?
况且自己根本就没听到前军步营行进,或是与敌接战的声音……
心里犯着疑,但李松的反应一点都不慢,猛的一催马,又冷喝了一声:“进!”
先是数十白骑开道,数百辆车驾紧紧的跟在后面,绕过寨墙,行往阵前。
寨墙宽也就一里,没费多少时间。李松就绕过了过营寨。他惊讶的发现,之前的那些僧卫,竟然退了?
阵前再看不到半具还活着的叛贼的影子,好似全都退回了南营,震天般的喊着佛号,也不知在做什么。
再看阵前,枪兵大阵已然后退到了一里外,紧依营寨东墙而坐,正在歇息。
除此外,战场中还有许多兵卒正在捡拾箭矢。
人就是他亲自安排换下来的,李松当然知道,捡箭的这些兵全是辅兵,身上虽然穿着白甲,但麻布里缝的却是松柏木板……
看到立在阵边的李亮,李松快步迎了上去:“郎君如何交待的?”
他还以为李承志依然在坐镇指挥。
李亮的脸色不大好看,有些发白,像是受了惊吓的模样。
他先是左右看了一眼,又压低声,悄悄往前一指,指着敌营说道:“你看……”
我问的是郎君,你让我往东看什么?
李松愣了愣,顺着李亮手指的方向瞅了一眼。
李亮指的是正东方向,除了七零八落的寨墙、拒马,就只有密密麻麻的死尸……
“再往东!”李亮又提醒道。
李松又抬了抬眼光……
再往东……再往东……
大约一里外,好像有几个穿着白甲的人影正在走动。但离的太远,别说面目,他连高矮胖瘦都看不清……
嗯……不对……
李松脸色猛的一白,低声厉吼道:“那是郎君?”
“不是郎君还有谁?”李亮咬着牙说道,“不然我为何如此惊惧?”
“疯了……郎君真是疯了……”
那里是什么地方?
已是叛军营地腹心,早间的李文孝,之前的刘慧汪,都是将旗阵令台摆在附近。
虽然暂时看不到贼兵,但天知道是不是还有没死透的?更过分的是,李承志连卫队都没带,只带了三四个人,就敢在敌营中溜达?
若是认出他来,刚撤回去的僧贼还不拼命反扑?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李松嘴里骂着,打马就要往里冲。
李亮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马缰:“四叔,别喊……郎君说,那里就是僧贼布置陷阱之处,若是去的人多了,反而会打草惊蛇,逼着刘慧汪提前发动……”
“郎君所立之处,就是陷阱?”
李松惊的心脏差点跳出了嗓子,一鞭就抽了下去,“那你还不拦住他?”
李亮举起手挡了一下,满脸都是委屈,却不敢辩解。
我倒是想拦,也能拦的住才行啊……
李松咬着牙,连马都不敢骑,也没敢带任何一个人,快步的奔了过去。
奔到近处他才发现,李承志正蹲在地上,用配刀在拔拉什么。
不远处站着李睿和三个亲卫。
听到声音,李承志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李松目眦欲裂,像是疯了一样的急奔过来,他脸色猛的一沉,伸手一指:“闭嘴……要是想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之类的话,就给我滚……”
李松又急又气,却连嘴都不敢张。
李承志的威势一日重过一日,像他这种亲信的感受尤其深……
看他果真闭了嘴,李承志又一指脚下:“过来看……”
说着一顿,好像感觉极其不可思议一般,捏着下巴咧着嘴,“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刘慧汪竟能弄到这东西?”
已经很长时间没见李承志有过这种一惊一乍的模样了,李松边生闷气,边狐疑的走了过来。
上面的浮土已被翻开,露着柴草,树枝之类的东西。但好像被糊了一层泥,又湿又油,还散发着一股怪味。
这就是刘慧汪的陷阱?
李松好奇的问道:“郎君,此乃何物?”
何物?
李承志呲了呲牙:“说了你也不懂……是汽油……”
漆油?
从没听过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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