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天机门

这火炉竟然不是以煤炭燃烧为火力源头的。

    不以煤炭燃烧为火力源头，那么结论只有一个，这火炉竟然是一件巨大的，拥有自身魂动力的魂导器！

    不过现在可不是针究这个的时候，唐小方定了定神，拿起长长的铁钳将火炉里那块巴掌大，烧得通红的铁块取了出来，放在一旁的锻铁台上。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举起右手，将那柄重量超过五十斤的铸造锤举了起来。

    铸造锤举到最高处，然后犹若一道闪电劈下。

    “嘭！”一声沉闷的响声随着铁锤的落下而响起，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紧促而又匀速的碰击声，铁锤在唐小方手里举起落下，看似缓慢清晰可见，可那声声几乎没有间隙的撞击声提示着在旁边的两人，唐小方敲打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拿着铁钳的左手急速移动着铁块，让铁锤敲打铁块的受力点不断改变，可以清晰地看到，通红的铁块慢慢地改变着形状，逐渐向两侧延展变长，短短片刻之后，原本形状如同一个铁疙瘩的铁块就变成了一块长长的铁尺，当铁尺的长度达到了一定限度之后，铁钳轻轻反面，将棱侧变为了面对向上……

    田老看着唐小方挥洒自如的动作，已经彻底惊呆了，如果说先前唐小方轻松拿起那柄金精铁母打造的铁锤，他只是略感惊讶的话，那么在看见唐小方竟然能自如以单臂挥动铁锤，他的惊讶已经变为了震惊，而后再看见唐小方一边挥动铁锤，一边以铁钳控制铁块的受力点，精确无比地将铁锤的力道和敲击点控制到位，一根圆形的铁棍逐渐成形之时，就连他自己，也只能用惊呆了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受到的震撼强度。

    挥动着熟悉的铁锤，看着铁锤下的铁块随着自己的心意慢慢变形，此时的唐小方似乎进入了一种朦胧的状态之中，手中铁锤的重量和敲击在铁块上的反作用力，铁钳下铁块的微微颤抖纹路，以及反作用在手臂肌肉上的颤抖，都清晰地反映在他脑海里，他有一种感觉，铁锤下的铁块此时在他面前，就犹如一团沾了水的面粉，任他揉捏，他想将之搓成什么模样就搓成什么模样，而右手的铸造锤锤和左手的铁钳，也变成了他双手的延伸，成为了他最忠实的工具。

    因为过于专注的原因，他在不知不觉间放出昨天晚上刚刚领悟的精神力屏障，且这精神力屏障并没有如昨一般均匀分布在周围，而是全部集中在身前的一个小范围内，将铸造锤和铁块包裹其中，范围缩小的后果便是单位范围内的精神力更加浓郁，相之对应的便是信息的反馈愈加清晰。

    看着沉寂在自己的铸造世界里的唐小方，田老已经惊讶过了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唐小方手中的铁锤，在他的眼里唐小方此时的动作，充斥着一股名为韵律的美敢，而韵律，正是一个绝顶铸造师必定具备的基本素质。至于位于田老身边的倪紫，则早已经是满眼小星星地看着唐小方，惊讶的眼神里充斥着淡淡的骄傲。

    没有人能够理解这个小女孩的心思，就连唐小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倪紫在第一次和他见面之后，便对他表现出极大的信任和依赖，许多人只以为这是一种小孩子般自发的投缘，就连史莱克学院的高层，她身后的大人都以为如此，却不知道，这是一个寂寞的孩子至于找到了认同的同伴，而这份认同，又因为某些奇特的原因，逐渐发展成依赖和绝对的信任，最后到荣辱与共，这或许是许多人都猜不到的，或许猜到了却乐见其成的结果。

    此时的倪紫，虽然不是很理解唐小方处于的状态，但她能凭借直觉知道，唐小方这种挥若无重，不假于外物的状态必定是很难达到的，仅凭这一点便已经足够了，足够到让她为唐小方感到骄傲。

    房间里一切俱静，唯剩下铁铁相撞的清脆声，一根直径三寸的铁条逐渐在唐小方锤子之下形。而随着铸造锤的每一次落下，铁条上的火红便向内收敛几分，到了最后，红色尽敛，铁条也随之变得滚圆。

    “哧~~~”铁钳夹着铁条入水，刺耳的响声自水面传来，一溜浓郁的水雾宛若云朵般升腾而上，在空中散开，水池里的水则剧烈翻滚起来，将铁条整个遮掩其中。

    “田老，已经好了。”一根直径三寸的滚圆铁条出水，被铁钳夹送到田老面前，上面还犹自冒着丝丝缕缕白色雾气，将唐小方淡然的神情显得有些朦胧虚幻。

    “很好！不错！”田老有些失神，连赞叹词都用了两个，随即缓过神来，不漏痕迹地深深吸了口气，“把它放下吧。”

    “你的锻铁这一块上已经合格了，也就是说，你的铸造有了坚实的基础，这很好，接下来我会告诉你，铸造各种部件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铸造各种部件对应的金属材料。”

    旁边的倪紫急忙举起手来，苦兮兮地说道：“田老，我还不会打铁呢，还有，那么重的锤子我根本拿不起啊！”

    田老看了倪紫一眼，说道：“你不用学铸造，以后你需要打造部件的时候，让小方帮你就成了。”倪紫立即嘻嘻笑了，冲唐小方做了个鬼脸，唐小方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实际上他也很难想象倪紫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挥舞着铁锤的样子。

    “首先来看这个。”田老走到铁架子前，从上门取下一个钩子模样的零件，“这是机械傀儡身上最常见的零件之一，一般用于猛兽类傀儡的爪子，尾巴和尖角上，而这些部位往往都和机械傀儡的攻击手段挂钩，所以对于硬度要求特别高，至少需要百锻钢的程度，对了，锻铁的分级你应该知道吧？”

    唐小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在铸造师界里有个众所周知的基本常识，那就是金属随着锻炼的次数越多杂质越少，杂质越少性能越好，密度越大，所谓百炼成钢也正是这个由来，当然，具体的锻炼次数和金属的对应性能，则是铸造师的自我感觉与掌握，这是别人教也教不会的，只能通过无数次的经验积累形成本能，才是一个优秀的铸造师象征。

    这个时候，田老又取下了另外一个零件，拇指般大小，通体青黑，外状若一蔓藤般层层环绕：“这个零件多用于各个大型部件的连接枢纽，比如头颅和身躯，身躯和四肢之间的连接，这就要求坚韧度和柔软度必须达到一个很高的要求，因为这些部分在战斗中承受的力量是最大的，所以它必须由坚韧度和柔软延展性并重的黑云金来铸造，而这边这个，则是机械傀儡制作中，用到最多，需求量最大的零件，它的作用，是衔接、加固、以及润滑，虽然不起眼，其作用却是无可替代的，而这个，起到的作用是保护各种部件，以防止随着时间的流逝让里面的部件生锈失效，所以它的原理，就是稳定性最好的草金……”

    口沫横飞，毫不停息讲了两个时辰，田老堪堪将三分之一个铁架上的零件讲完，天色渐晚，因为与菲雅有约定，虽然田老恨不得一股脑将所有的零件构造全部塞到二小的脑子里，却也只能悻悻然闭嘴，让两人离开了试练堂。

    接下来的几天，田老将第一个铁架上的零件的制作原料、制作工艺以及在机械傀儡上的用途全部讲完之后，开始让唐小方和倪紫复述他讲的话，有错的漏的地方由他在旁边补充，就这样花了足足一个礼拜，两人终于将第一个铁架上的零件用途研究了个通透，这时就看出田老让他们先练习拆解和组装傀儡的好处来了，在研究这些零件部件的时候，二小能很好地将它们的用途和在傀儡上的位置联系起来，不但有助于记忆的加深，更对这些小东西的作用理解加深了不止一个层次。

    第一个铁架上的零件部件加起来足足有三百六十个，能在短短的一个礼拜之中弄得清楚透彻，就连田老也不禁在暗中感叹二小在机械傀儡上的天分，这更是加深了他想要将两人吸收入自己门墙的决心。

    在确定二人将这些零件和部件全部掌握之后，田老并没有立即开始向两人讲解第二个铁架上的东西，而是让他们在这些零件之中，选出几样零件，这些零件必须能组装成一个简单的部件，然后亲自动手在火炉上打造出来，要求不高，只要这几种零件能组合到一起就行。当然，铸造的活是由唐小方来完成，而倪紫的任务，则是将第一个铁架上的零件交错打乱，然后尝试着随意组合，尽量组装成更多的部件。

    铸造一样零件可和锻铁完全不同，不但要自如控制它的大小，形状，还得和其他零件配合，稍微走样的结果就很可能完全报废，可以说在铸造的时候，多一锤和少一锤的差错都不能有。唐小方选择的是一根虎形兽类的脚趾，这根脚趾由十八个零件构成，最小的零件体积只有零点零零三立方米，所幸唐老并不要求他一上来就必须按照原型造做，而是允许以适当的比例扩大，可饶是这样，唐小方也足足失败了七次才完成了任务。

    唐小方不知道倪紫用三百六十个零件一共组合成了多少个部件，只知道每天都不时听见她咯咯的笑声，偶尔响起“哇，又成功了一个”的声音，表明着倪紫的收获也并不差。

    每天准时到试练堂报到，让小怪物战队再也没有时间去史莱克斗魂场，不但没去，木新、华离和伍小兰也没有再来找过唐小方和倪紫，在一次偶尔遇见菲雅的时候，唐小方终于忍不住向菲雅询问三人的消息，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不要担心。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回答太过敷衍，菲雅还主动告诉了唐小方一个消息，前不久杨言宗和杨克合同一伙人想要去找木新和华离的麻烦，直接被她揍了一顿丢到了医务室，想起菲雅那恐怖的凤凰真身，唐小方不禁心里一颤，反而替杨言宗和杨克可怜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田老的教育下，唐小方和倪紫已经逐步将机械傀儡的基础知识消化完毕，十八个铁架上面的零件的信息也慢慢被两人消化了十个之多，随着对机械傀儡的了解加深，唐小方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机械傀儡魂师会耽误了自身的修行了，关于机械傀儡的知识实在太过浩瀚，连唐小方都有着忍不住想抛开一切，全身沉浸其中的冲动，幸好他的年纪虽小，自制力却不弱，始终牢牢记住自己的目的，没有耽误其他的课程的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