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怨不得谁

她一声，眼神才逐渐聚焦。张口叫了声爷爷，没发出声，却吐了起来。

    苏凡烟对使女道：“之前让你熬药可好了？去端来给小爷服下。”

    使女急忙出门去，过了会儿端来一青瓷碗。苏凡烟接过走到床边，柳卿云闻着那苦涩味儿头就往里躲，苏凡烟不管其他抓了她下巴就硬是灌了下去。

    柳鹤童一旁看心如蚁爬，苏凡烟见柳卿云喝下去大半，松了口气道：“老将军放心，吐了说明毒性已清干净。接下来好生休养便无事了。”

    “有劳烟儿。”柳鹤童道。

    苏凡烟微微摇头，立到一旁，给柳鹤童让出了位置。

    柳鹤童上前，坐床沿边凳子上，望着还不甚清醒柳卿云唤道：“云儿。”

    柳卿云难受五官拧到了一起，但喉头间舒服了很多，见柳鹤童便应了声：“爷爷。”

    “可好了些？”

    柳卿云无力点点头，眼皮耷拉着。柳鹤童见她如此，叹息了一声，起身又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萧尹留下一句：“有苏小姐。”也跟着柳鹤童出去了。

    此时柳卿云昏沉脑袋才稍微清明了些，朝周围望了一圈目光便定格苏凡烟身上，嘴唇动了动。

    “小爷说什么？”苏凡烟听不甚清，朝前走了两步。

    柳卿云嘴唇又动了动，苏凡烟依旧听不清，走到床沿边把头探了过去，才听明白柳卿云一直念叨两个字“我饿”。

    哭笑不得令小莲去让使女弄些清淡食物来，转头就见柳卿云直勾勾望着她，生怕那毒性侵了脑。这昨天还活生生将军府小爷要成傻子就完了，便柔声问：“小爷可有什么想说？”

    “是你救了我？”柳卿云愣愣问。

    苏凡烟点头，柳卿云一下就变了脸，比先前加惨白：“那……”

    苏凡烟是何等聪明，见她脸色便知她担心是什么。本来消了大半火又起来了，当下也不给好脸色，冷着道：“爷安心养伤便是，这百日散虽起初毒性不大，但修养不好也容易落病根子，烟儿可不想嫁给病秧子日后给人欺负。”

    柳卿云一怔，小莲便送来了吃食。见柳卿云不动，苏凡烟便道：“爷是想让烟儿喂么？”

    柳卿云叹息一声，拿起碗吃了起来。心里却道苏凡烟啊苏凡烟，你今日此番，可让我柳卿云日后何以为报？

    那番话已告诉她苏凡烟已知晓她是女儿身，且并不意。柳卿云看着傻，除了练功对任何事物都不上心，但心里却早明白。那日宰相府门口苏凡烟眼里，她就看出了，这女子是铁了心要嫁她。之后她虽整日气苏凡烟，但她只是想让苏凡烟认为她就是个草包，早早断了她心思。没想，人算不如天算，苏凡烟还是喜欢上了她。而且喜欢如此彻底，就连她欺君罔上都不意了。

    吃完，苏凡烟让她好生歇着。

    柳卿云见小莲先出了门去，倾身扯了苏凡烟手。苏凡烟反身望着那手，心知她是女子脸上却不争气红了，目光又往上望着柳卿云苍白脸。

    柳卿云拉了她坐到床沿，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玲珑匕首，放她手心。道：“这匕首是爹爹送予我，自小便一直贴身带着。他日柳卿云若是负了你，管拿着匕首来杀我。”

    苏凡烟握着还尚有余温匕首，闭上清水眸子。然后睁开，把匕首给回柳卿云手中，柔声道：“小爷这番心思，烟儿收下了。若怕小爷他日负我，今日便不该救。既然救了，纵然负了烟儿也是甘愿，怨不得谁。”

    柳卿云定定望着她，眼里竟落下泪来。苏凡烟方才惊觉，这自小人们口中顽劣小爷根本就不是如此。怕是柳鹤童都不知她藏有多幸苦，只这重伤脆弱当口才显露了出来。

    柳卿云感觉脸颊一阵冰凉，才忽觉流了泪，连忙抬手擦了笑道：“让烟儿见笑了。”

    苏凡烟听了心中又寒又喜，相识这许久，面前这人竟从不真心相待。有苦有伤都自己往心里埋，如今终于表露了出来，真不知这此番伤痛是喜是悲。

    想到此，苏凡烟粲然一笑：“小爷可真心为自己，为烟儿着想过？”说罢不等柳卿云反应，便起身走了。

    柳卿云愣愣握着匕首，想了半响，埋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