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晏明光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神色不变,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冷静地后退了几步,同白先拉开了一定距离。
燕危上前扶住他:“怎么样?”
晏明光摇摇头:“我们不是在和他打,是在和整个邪阵打。”
与此同时,观音大庙。
宋承安本来站在金像前,手持阵法盘,感知力同大阵走向牵连在一起,争分夺秒地一点一点勾破大阵的每一条线。耿梁在一旁帮他感受着大庙邪气的走向。
大阵逆转成邪阵太久,稍有不慎,便会被邪气反噬。宋承安拆得极为小心,即便手毫不含糊,一时半会没有太大的进展。
骤然——
他猛地睁眼,身形不稳地后退了一步,喉间一阵血腥气往上冒。
“噗——”
鲜血喷出,溅射到了宋承安身前的香炉之上,血腥气同烟尘混杂在一起。一旁的耿梁鼻子动了动,面色一变,走上前立刻扶住了险些跌倒的宋承安。
耿梁惊道:“你怎么了?”
“有人……”宋承安缓了缓,才深吸一气,用道袍的袖子擦了擦嘴角,接着说,“可能是鬼吧,布局的那个东西刚才调动了个大阵。他在用,我在拆,我拆得小心翼翼,他用得如洪水溃堤,我被阵法伤到了。”
耿梁耳朵微动:“我似乎听到了大庙对面,学堂里有大动静。”
他说着,巧燕危给他们发来了消息,三言两语间急切地简述了白先的事情。他们开着通讯,宋承安听完,便听到那头传来了激烈的缠斗声。
他对耿梁说:“燕危说白先把自己连上了沈宅和大庙的阵法,同些死气邪气共通。他们那边下手得越狠,白先身上越没有气,反倒越厉害。我们必须帮他们稳住个大阵,至少削弱它对那鬼东西的加持。你对感知力的控制,能做到加持别人的感知力但是不影响吗?”
耿梁点头:“没么做过,但应该可以。”
“那你加持一下我的感知力,”宋承安抬头,看着面前像是阎罗一般的观音金像,沉声道,“恐怕没那么时间让我们稳妥地拆阵了。”
观音学堂内。
晏明光和燕危同白先直接从那已破碎的竹屋打到了前厅前。有学堂的学不明所以地跑来看发了什么,还未靠近,便被白先挥手一抓,活抓到跟前掐断了脖子,怨憎死气汇入白先体内,那学顷刻间化作一滩尸水。
周围其他学根本没心思探究怎么回事,立刻惊叫着四散开来,逃离出了观音学堂。
昨里还如清风明月般的学堂此刻一地狼藉,所有学如鸟兽散。
燕危被晏明光护在身后,眉头紧皱,手月轮转动不息,一刻不停地护持着晏明光身周,保证那些死气不会沾染到晏明光分毫。
可晏明光在的身份终究还是一个玩家,他纵然能偶尔停顿一下副本内的一切时间空间,但方法消耗更大,能使用的机会有限。他与白先般交手,白先愈战愈疯,他却还是个人,在伤的拖累之下只会消耗越来越大。
又是一个来回间,晏明光抬脚踢飞了鬼东西,可如此接触,月轮无法隔绝,那死气瞬间侵蚀了他的肌肤,在他的腿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
白先却根本不知痛一般,没有任何停顿,在地上转了个身便直扑燕危而来。
燕危赶忙举起月轮回护自己,张牙舞爪的“鬼物”猛地冲了月轮一下,连带着燕危整个人都随着月轮的屏障一同向后滚去。
晏明光的刀随之而至,拦住了白先。
两人再度纠缠到了一起,眼看越来越浓郁的死气又给晏明光带来了的伤,燕危矢喊道:“晏明光!!!”
下一刻,那伤却在一瞬间痊愈,只剩下那颇为破碎的衣物还沾染着血迹。
鱼飞舟手持着他那蓝色珠子,和晏明光身上同一处的地方逐渐出伤。他咬牙,忍着痛,开始用蓝珠治愈自己的伤。
燕危跑到他的身边:“你的伤……”
“我技能在方面,些伤转移到我身上,片刻就能好,留在晏明光身上实在不值。”
燕危他身上的腐烂之处确实在迅速痊愈,松了气,只听鱼飞舟接着说:“林缜没醒。我听到你们里的动静,想着你们打了么久,肯定需要帮手,就先给林缜留了个防护道具在旁边,过来看看。”
燕危心万分担忧地看着前方拦着白先的晏明光,迅速道:“晏明光并非不是他的对手,甚至一开始的时候,姓白的连几个来回都撑不住。但他和死气勾连,他本来就把自己活成了一个鬼物,些死气都是他的温床。家伙受的伤越,越能容纳些死气,我们反而畏手畏脚,杀不是,不杀不是。”
鱼飞舟眉头紧锁:“那就必须一击得手。”
“但他在浑身都是死气,兵刃靠近了都会被腐蚀。”
晏明光在都已然放弃了些武器,赤手空拳地和白先打,才稍微一个不留意就会被死气伤了皮肉。
兵刃会被腐蚀,要一击得手,必须有人徒手上前,在瞬间杀了他,还不能让他在那一刻勾动整个观音镇大阵流转的怨憎死气。
燕危双拳紧握,呼吸都微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鱼飞舟,眸光骤然亮了一下。
鱼飞舟:“?”
“如果晏明光上手冲进些死气里杀他,几秒内的那些腐蚀的伤,你能承受得住吗?”
鱼飞舟一愣:“我能,但光是我转移伤还不够。”
燕危说:“其他的交给我。”
他转回目光,往向那一心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白先,骤然开喊道:“先原先想杀我们灭,如今我们打得整个学堂皆知,不,先副尊容,可是要传遍了。”
白先狞笑了一声,说:“那便都去死吧——反世上……没有什么好人。”
燕危挑眉:“没有吗?”
他像是故意的一般,句话的语气说得十分和缓,每一个字都仿佛润上了一股子嘲讽的味道。他说:“姜静云不是一个好人吗?”
白先显然动作一顿。
但晏明光却没有乘胜追击——他看到了燕危的眼神,微微收了手,站在白先面前,蓄势待发。
燕危好似漫不心一般,用着往里闲聊一样的语调,说:“我不曾认识过她,但我想,一个前饱读诗书、出身高门的姑娘,一朝一夕突然被凌虐致死,样的境地之下,她都不曾在死后出那些害人的怨气……”
他说着,目光看似在随意乱瞥,实则盯着白先的一举一动。
白先瞪着眼睛,披落的黑发遮盖了他大半的面容,露出的脸庞毫无气,活脱脱像一个光天化下形的恶鬼。他站在那里,浑身紧绷,似乎被燕危的话吸引去了部心声。
燕危轻笑一声:“先,你是没有想过,还是不敢去想?”
“……想什么?”
“你布了么一个滔天大局,逆转观音镇护佑一方的大阵,把喜欢你的姑娘作刀兵,汇集万千死气滋养姜静云的尸身,甚至还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们以为我们带着法器来镇压邪祟,实则借他人之手给姜静云的棺木旁布下的邪法促怨灵……一切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她以另一种方式死而复,一个永世不得超的厉鬼吗?”
白先骤然怒了:“你说谁永世不得超!?”
“她连前遭受那样的□□,死后都不愿意化作怨鬼复仇,不就是想走一个安稳的黄泉,有一个祥和的来世?你般做法,不是与她所想背道而驰,让她做一个脏污到世人都不容不下的妖魔鬼怪吗?”
“世人不容她……”白先目光茫然了一瞬,没有察觉到晏明光身上的伤在慢慢转到燕危身旁的鱼飞舟身上,“我容她就够了。”
燕危冷哼一声:“你幅鬼样子,世人都不容你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去容别人?”
“竖子闭嘴!”
“先,我只问你,带着天大怨气死去的尸体在五年的死气浸染之下,直至此时此刻,都不曾化作怨鬼而来,是滔天死气不够,还是那死去的人……不愿样醒来?”
白先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他那在披头散发间露出的面容在一刻愈发死气沉沉,乌黑的瞳孔仿若看不底的深潭污泥,转过不知从几道黄泉浣洗过的秽色,可怖至极。可他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茫然,那张恶鬼般的脸上,露出了与之截然相反的孩童般的茫然。
须臾,他眼神一狠,嗓音从喉咙里撕扯着出来:“——我杀了你!”
燕危目光一凝,喊道:“就在!!”
下一刻,燕危手月轮浮空转动,晏明光眨眼间瞬移到了白先的面前,抬手,毫不在意地伸进了白先身周那森森死气里,猛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死气迅速侵蚀了晏明光的双手,鱼飞舟技能发动,那些侵蚀顷刻间便出在了他的手上,他鲜血淋漓地握着那蓝色珠子。
月轮在晏明光和白先身周割裂空间,尽可能地隔绝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白先瞪大了眼睛,衣袖间死气翻飞。
观音大庙处,整个大阵震颤了一下,宋承安同耿梁一道感知力散开,在一刻,拼尽力阻挠着大阵运转。
学堂内,死气没有及时到来,晏明光在一刻毫不犹豫捏断了白先的脖子。
终是一击得手。
他后退了几步,离开了那些死气,来到燕危和鱼飞舟的身边。
白先双目圆瞪地望着前方,似乎是看着燕危他们所在的方向,双眸却渐渐失了焦距。黑色的死气没了载体,缓缓消散在了冰凉的空气,四方天地寂寥冰寒。
厚厚的白雪仿佛吸纳了污垢,他双目茫然,眼神落在了凌乱的积雪,那半人不鬼的身体像是骤然在一瞬间被抽了脊骨一般,软倒了下来。
气绝的那一刻,恍然间,他似乎瞧了雪地上立着一个穿着男子素袍的女子,玉冠簪发,风姿飒然地回眸瞧他。
耳边分明是寂静的,却不知是哪里传来的飘渺戏,如滚珠般滑入他的脑海。
“……花轿抬你马家去,秋风送我赴黄泉……一边是送葬哀乐声声碎,一边是迎亲喇叭朝天吹……”[1]
“……英台在人世,山伯已作鬼,死难隔心相随……”[2]
死去了五年的人心在世间,万千怨憎都拉不回走在黄泉路上的鬼身。
还活着的人却不不死,比恶鬼还像个游走在时间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