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折服了老御史之后,易悌的复仇和还愿之旅也就差不多到了终点。
以他此刻的修为,莫说只是要整顿区区一个鄢陵郡的吏治,就算想要让九州界某个国家改朝换代,也不是不能试试——当初熊嚯篡位,支持他的最强者也不过是两个炼罡修士,其中一个见到青羊七子就不敢出面,另一个则只是刚刚踏入炼罡境界,实力在此刻的吴解和易悌看来根本不堪一击。
所以当他以仙人的姿态来到大越国皇帝的面前,将自己当年的事情前因后果说清楚之后,大越国现任皇帝无疆早已对于鄢陵郡的情况有所觉察,只是始终没找到比较妥当的下手机会。现在有了易悌的证词和推动,他自然乐于在整顿吏治的过程中加强国家对于鄢陵郡的控制。
不过吴解曾经悄悄传言给他,告诉他鄢陵郡地处仙门之侧,位置比较敏感,建议他派老成稳重或者说奉行无为而治的官员来管理。无疆自然不会质疑仙人的劝诫,便派了一群性格随和,像出家人多过像官吏的人去了鄢陵郡
九州世界颇有怪力乱神之事,官员们地位高、接触的事情也多,所以很多人都亲身接触过这类事情,甚至于亲眼见过仙人。因此很多官员都存着向道之心,对世俗的利益不甚关心,满脑子想的都是修仙,或者至少今世打好基础,来世再求成仙……在这种情况下,要找出一群不贪心的官员来,其实并不难。
这些官员们大多都比较边缘化,在官场上缺乏势力,平时担任的多是闲职。此刻被骤然授予重任,其中一些人倒是喜出望外,但更多的却只感觉到麻烦。
他们的目标不是治国安民兼济苍生,也不是当个好官流芳青史,更不是钱财权力那些身外之物,他们只想成仙。
所以到最后,无疆陛下甚至于派近侍去暗示了鄢陵郡时有仙人出没,在那里最可能得到仙缘,才算是说服了这群油盐不进的货色,让他们去乖乖上任。
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大越国恢复了对鄢陵郡的控制,已经渐渐成了气候的贪腐集团被连根拔起,想必鄢陵郡未来会有一段很漫长的平和繁荣。或许直到整个大越国已经走到了末路的时候,它反而会是最后的净土和避难所呢!
结束了自己前半生最后的牵挂,易悌显得很轻松,心境大有进步,便返回仙门去闭关潜修——他需要潜修一段时间,才能将心境的进步完全转化为修心上的进步,为将来内求本心、踏入还丹境界作铺垫。
修仙三难,通幽需要的是勇气和冷静,渡劫需要的是强大的力量,唯有还丹最虚无缥缈。无论哪一门哪一派,都讲究一个“本心”都强调要把握住本心,才能堪破还丹这一难关。但本心哪有那么容易把握!从古至今,不知道多少修仙者花费了多少精力,才勉强找摸到一点门槛……这就是“修心”
不断体验人生种种,不断有所感悟,这样才能渐渐接近本心,以至于最后的把握它。易悌通过这次的复仇,将自己的前半生做了个了结,所得甚大,想必会在修心的道路上前进一大步!
吴解自己也在寻求感悟,不过感悟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他现在能够做的事情依然还是只有一件,就是抗灾。
……遍及九州的大旱灾已经渐渐露出了端倪,南方还不觉得,但北方诸国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旱灾征兆。西秦、北周和东齐三国都已经遭遇了显著的旱灾,而大楚国也同样出现了灾情。
“东山郡今年的秋收恐怕会很惨。”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明显露出了老态的吴成叹道,“我们昭阳郡是大楚十六郡里面形势最好的一处,可能需要支持他们很多粮食。”
“海田这几年的收获,我都用法术保存着,想必可以帮他们度过这个荒年。等到明年的时候,他们可以改种仙人掌和海牧草,而且那边好歹靠近海边,还是有些水汽滋润的,多少有点雨水,暂时应该不会太糟糕。”
“不过……东齐国在边境上挑衅的行为比过去激烈多了,恐怕等灾情更加严重的时候,他们就会忍不住向我大楚发动进攻……”吴成叹道,“杜老大现在和史帅带兵镇守东山郡,只怕到时候首当其冲啊!”
昔年殉国的史宰相之子史磊现在已经是大楚国的元帅之一,他率领大楚国的北方军团,守卫东山郡,防备齐国的入侵。而吴解的结拜大哥、杜若的亲生兄长杜预,就是史磊元帅手下的心腹重将之一,他镇守的东平关乃是抵御东齐国入侵的第二道防线上最关键的关卡,日后若是两国开战,那里很可能就是最激烈的战场。
“杜老大毕生的理想就是纵横疆场保家卫国,这一战正可以了结他一生的心愿。”吴解说,“我虽然不能出手帮助大楚作战,却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将他和两位侄子救走,不会让小霜和小奇没了爷爷和父亲的。”
吴解说的那两个乃是杜预的孙子辈,杜预有两个儿子,长子目前有一个女儿,今年七岁;次子有一个儿子,今年五岁,杜霜和杜奇便是他们的名字。
其实吴成也已经有了孙子辈,他的长子吴持正已经二十六岁,三年前结了婚,去年喜得贵子,那个被取了个小名叫“太平”的小男孩不久前刚刚满月。
他的次子吴守和今年二十二,年前结了婚,亲家是一位著名学者的女儿,夫妇和谐,想必很快就会给他添第二个孩子;而他的幺女吴端容今年十九,嫁人已经两年,只是因为丈夫是商人,经常出远门的缘故,平素聚少离多,迄今还没有一子半女,让吴成夫妇不时有些担心。
“阿解啊,你年纪也不小了,真的不考虑成家吗?”兄弟俩聊了一会儿,吴成忍不住又劝道,“母亲生前最担心的就是你了……”
吴解神色顿时一黯,回头看着草庐外面不远处的那座高坟,深深地叹了口气。
“仙门中人想要找到合适的道侣,哪有这么容易!”
他不想就这个问题多谈什么,话锋一转,又谈起了国家大事。
吴成也知道弟弟的难处,只得暗暗叹息。
兄弟两谈了一阵,将几件大事——商量妥当,一身白衣的吴解便施展法术,将吴成送回了侯府。
墓地距离县城近三十里,兄长也已经快五十岁了,不宜让他长途跋涉太过劳累。
神识之中确定吴成稳稳当当抵达了侯府,他才叹了口气,回过身来注视着那座自己亲手雕刻的墓碑。
墓碑上“先妣”两个字很刺眼,让他的鼻子不禁有点酸酸的。
纵然他已经尽了孝心,可母亲还是在两年前去世了,她去世之前,一直在看着吴解,目光之中满是担忧。
在她的眼中,看不到神通广大的飞仙吴知非,看不到天下闻名的青羊观“小火神”只看到了一个长期漂泊在外,人到中年尚未能够成家的儿子。
母亲死后,吴解的父亲仿佛骤然老了十岁,往常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他很快就变得老态龙钟。他从侯府搬了出来,住回了吴家集——当年他们夫妻互相扶持,一起度过艰难的岁月,这座老宅承载了太多的回忆,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妻子的气息,宛若还环绕在身边一般。
除了回忆和怀念,老人将剩余的精力都用来编纂一本史无前例的医学著作,其中不仅收集了海量的药方,更有许多寻常医者视若珍宝、父子相传从不外泄的行医经验。
身为大楚国的老侯爷,有安丰县侯和济世侯这两个儿子,他有足够的资源来做这件事。
目前那本被他取名为《青衣记》的医书已经完成了一大半——青衣,说的是医者惯用的装束。天下医者,多喜欢穿着一袭青衣,这本书记载了天下医者的无数心血,自然应该以医者为名。
这部医书分为上中下三册,上册讲医理,吴解的细菌论自然也在其中;中册讲天下各种草木、动物、矿石的药性,其中有很多都是吴解从仙门典籍之中找到的资料;下册便是天下医者的行医经验,吴解的防疫法也在其列。
老者的身体已经日渐虚弱,头脑也渐渐模糊,甚至于不止一次面对长子都认不出来——他的记忆常常回到了几十年前,回到了一家人还住在小镇上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唯有两件事能够让他的思维清新,一是医书,二是这么多年容貌没有太大变化的吴解。
吴解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容貌看起来却像是二十岁上下,比起当初离家求仙时候只是稍稍成熟了一些,基本的轮廓并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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