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濡目染得多了,在应对上表现要好些,但也有些外头的态度从容,落落大方。
张蜻蜓留心看了一回,心中取定了人选,只不作声,说还要斟酌斟酌,让人都,从乡下来的就送到客栈住一宿,有结果了会通知她们。
这边人刚送走,张蜻蜓就把彩霞榴喜等丫头们一个个叫到里屋来,问她们对各人的观感。因为只有主子一个在场,她们也能实话实说。张蜻蜓再跟心里想的对照一下,基本上就能得出结论来了。
只是雪砚进来的时候,未曾开口就先跪下了,“姑娘,求您行行好,给我安排个活干吧。”
张蜻蜓眉头微皱,因为提过冯遇春想要个小厮,所以张蜻蜓这回也征男丁的。雪砚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都来应征了。只是她那些实在是太不成器了,生得倒都是好皮囊,只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脾气好象还不小,这样眼高手低的下人,谁愿意要?
雪砚脸涨得通红,很是羞惭,“奴婢也,说这个话僭越了。只是我们家人多口阔,着实艰难。要是姑娘能帮忙拉扯一把,奴婢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张蜻蜓听着这个话怪不舒服的,不禁有些嗔意,“雪砚,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跟你东拉西扯的了。你是些人,你比我还清楚。你说我要是愿意收下他们,你就给我做牛做马,那我要是不收下他们,你是不是就要记恨上我了?”
雪砚当时就急了,“我不是……”
张蜻蜓摇了摇头,“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意思?雪砚啊,其实我能明白你的心情。虽说你是卖给我了,但你的心还是向着你的家人的。毕竟,他们都是你的至亲,你抛不下他们,也是情有可原。”
这话张蜻蜓真不诳她,她从前也是养家糊口的顶梁柱,她明白那是一种样的感受。虽然有时也有埋怨命运的不公,但该她承担的责任,她不会逃避。
只是有一点,张蜻蜓分得很清楚,那就是前提必须她们是一家人。如果她北安国那个亲爹敢把她卖出去,那张大姑娘一定会跟他们划清界限,再不相干。可她爹穷是穷,烂是烂,却没有卖过一个亲生儿女,也没有让一个孩子冻死饿死过。这也是张蜻蜓为愿意养着他,照顾家里的原因。
“雪砚,你得弄清楚,你爹娘当初把你卖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管过你的死活?如果你受人欺负了,生病了,他们当中有谁会为你出头,谁会来照顾你?如果这些都没有的话,你还帮着他们做?孝顺是好事,但孝顺也得分清情况。你家为穷?是干活没得干,还是爹娘全都躺在床上做不了活?如果不是的话,他们凭卖你,你又为还要倒贴?”
雪砚给她训得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张蜻蜓一声叹息,“你的事,我听墨冰说过一些。家穷不是,可是明知家穷,还要把人养懒就是大特了。我看你身上穿的还是旧衣裳,可是你几个来的倒都是新衣新鞋。”
她摆了摆手,“你要是真的想给他们谋个事做,我可以安排他们到大少奶奶的农庄去种田。只要他们肯好好干活,饭是有得吃的。若象现在这样,你有本事就养他们一辈子,我却是不会管的。”
雪砚无话可说,低头退了出去。心下苦笑,让爹娘们去种田?他们就是受不了这个苦,才卖掉的。这接下来,该办?
张蜻蜓拿定主意之后,立即派人出门,通知了相中的几个丫头小厮,有几个当晚就送到章清芷家里,请她定夺去留。
她还是动了一番脑筋的,象是卢月荷农庄上的丫头,她挑了三个,两个留下,一个预备给陆真。铺子伙计送来的儿女,她就送到章清芷那儿去,这样就避免了许多矛盾。
至于小谢送来的,她是一个也不要,凭拿钱替她做门面?张蜻蜓可不傻。只是回绝之时却说,是他们人才出众,而她这儿既忙,工钱又低,所以不好意思留下他们。类似丑话她之前也说过,是小谢硬要把人送来,所以此时辞退,倒也让人无可指摘。
只是小谢到底心中这口气难平,“不过是挑几个下人,倒闹得跟三宫六院选妃似的,不知是意思”
“算了。”潘云祺倒是不以为意,“这种小事,由着她折腾去,反正折腾来折腾去,也是她去得罪人。娘您何必为了这个动气?”
一句话,说得小谢有气也发不出来了。只是心里到底不舒服,锁着眉头只管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手中的团扇,越是半天心也静不下来,反而越来越烦。
潘云祺瞧出她的不对劲了,“娘,您这是到底了?”
小谢重重叹息,烦闷的扔了手中的团扇,“云祺,我这些天,心里头总是不能安定。”
潘云祺莫名其妙,“娘您是天热了难受,还是担心爹?”
都不是。小谢却反问他,“你不觉得,你二哥,变得有些古怪了么?”
潘云祺明白了,“您是说他主动要求上前线之事?”
“就是”小谢心里的这个结一直都打不开,“你想想,他从前是个样的人?肯吃那样的苦,一声都不吭就去了前线,这完全不象他素日的行事嘛万一,你说万一,他要是在前线上还真的立下功劳,那……”那就是小谢最担心的事情了。
“不可能吧?无小说网不少字”潘云祺不大,“他有多少本事,咱们能不么?哪这么快就一步登天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小谢这些天是越想越担心,“他虽然文不如你,但功夫小时候是他哥逼着练的,就算是十成不满,七八成也是有的,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看他在军营,不是随随便便就得了个第一么?至于带兵打仗,也不要那么多墨水。不信就看你爹,他又读了多少书,能写多漂亮的文章么?不一样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万一就让你二哥交了狗屎运,立下功劳,这不是反而成全了他?”
这话说得潘云祺也踌躇起来,“可他走了也走了,咱们又不能追,还有办法?”
“我不就是这个道理,这才发愁的吗不跳字。小谢觉得虽然现在好象是这个家的大家长了,但却是更加的缚手缚脚了。卢月荷那个胎,有了潘云豹临走时的那番话,她是也不敢动了。至于张蜻蜓,她就更管不着了。
家里的事情管不上,小谢只好把心思用在别的地方。而最让她担心的,就是潘云豹的蜕变了。
如果这个打小被她刻意惯坏的继子都成了器,那长房那儿,相当于就有了双保险。无论是潘云龙还是潘云豹,只要有一个能活着,对她来说,都是几乎致命的打击。
因为从战场上归来,就算没有大的功劳,也是有苦劳的。这样的荣光,再加上谢府在背后的支持,他们想动摇长房的地位,简直是如蚍蜉撼树了。
潘云祺自然也这个道理,沉吟半晌方徐徐道,“为今之计,我们也只好找到更强有力的外援。”
小谢心中一紧,压低了声音,“云祺,娘虽然不懂朝政,但这么些年,多少也跟在你爹身边,听说过一二。这保皇嗣的事情,可就象押宝,万一输了,可是血本无归啊。你跟太子那边交好没问题,可陷得太深,却不是明智之举了。”
潘云祺却不以为然的道,“那也得分清情况的不是?现在太子身子虽不大好,可还有皇太孙呢他可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又深得皇上疼爱。再,这皇位也翻不出天去。这回太子妃的哥哥打了败仗,虽然朝中上下没有明说,可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太子那边的心里肯定难受。要是我能在这个时候去雪中送炭,岂不比锦上添花更让人记得住?”
小谢想想也觉有几分道理,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搭的路子,认识太子的?”
潘云祺摆了摆手,“这个娘您就不要多问了,总之是够分量的贵人。”
吴德在京中名声不好,潘云祺也是暗中与他来往,不想让太多人的。他也留了一份私心,怕他哪日出了事情,连累。
因为跟娘说了这些事情,潘云祺回房更衣,准备出门的时候,心情就不是很好。偏兰心不知趣的故意高高挺着肚子,上来献殷勤,“爷您摸摸,孩子会动了呢”
“去去去”失去了利用价值,潘云祺看到她就烦,一把将她推开,眼角都不扫就大步走了。
倒是叶菀瑶在后头伸手扶了兰心一把,却是也不说,只是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她,也出门了。
兰心强把快要留下来的泪水咽,心里苦涩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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