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也笑吟吟地道:“夏大人果然是做老了提刑官的,神机妙算,人所不及!”
谢希大这才知道自己中了粗人的圈套,可在这杀气森森的大堂之上,他连后悔都不敢。
不一会儿,满满一纸供状写成,呈上去后贺提刑倒拿着只看了两眼,便突然把桌案一拍,吓了谢希大一跳。
“好你个姓谢的!虽然招认谋人家产,却把罪过都推到了别人头上,难道你以为,本官的眼睛是吃素的吗?看来,今**是想要和本官的板子见个高下哩!小的们,气喘过来了没有?”
两边的排军声若洪雷:“大人尽管吩咐!”
贺提刑一指谢希大:“来呀!选头号的大板,将这奸滑的狗才给我重责四十!”
谢希大惨叫道:“大人开恩!大人开恩!看在至圣先师的份儿上,给学生留点地步吧!”
“嗯?等等!”贺提刑挥手止住抢上来要揪人的排军,回头低声问书办,“那至圣先师是谁?和咱们山东八府哪一位大人有干连?”
书办哭笑不得地咳嗽了一声:“提刑大人,至圣先师就是文庙里供着的孔圣人!这狗才怕挨打,急得满嘴胡吣,甚么救命稻草,他都扯起来了!”
贺提刑大怒,将桌案拍得山响,怒喝道:“好狗才!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让孔夫子来帮你讨情份?孔夫子若知道有你这么个狼心狗肺、谋夺民产的东西,只怕也要‘嘣儿’的一声,气成个洞夫子!来啊!给我拖下去,重重地打!”
屏风后面,西门庆听到贺提刑先作弄谢希大,后来却又被谢希大给作弄了。其中的滑稽处,只乐得他骨软身麻,憋笑差点儿憋出内伤来。贺提刑看得分明,又见李知县和周守备那边也笑得揉眉擦眼,一张老脸上难得地泛起羞恶的深红来,怒不可遏之下,更是一叠连声地催促板子上加力。
谢希大这下可倒了血霉,刚开始还能嚎叫着求大人赏命,到了最后,一板子下去一哼哼,两板子下去一哼哼……哼哼声渐渐到了存亡续绝的紧要关头。
西门庆听得分明,心想若就这么把谢希大打死了,岂不便宜了他?还是留着他在这世上,多吃几十年苦楚为上。于是,急忙将身旁书役的袖子一扯。
那书役会意,赶紧快步来到生气的贺提刑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贺提刑目光便向西门庆这边一瞄,西门庆晃了晃手指,贺提刑便喝一声:“停刑!”
此时谢希大早已晕了过去,脸色白得跟那白无常一样,气息也是粗一股细一股,哪里还能动弹?李知县想若因小案而当众打死犯人,于贺提刑官声不利,便吩咐一声,命人将谢希大好生抬了出去,请跌打医生调治。
贺提刑一口恶气未曾出尽,想起还有最后一个主犯应伯爵,正好拿他来顶缸,于是大喝一声:“带人犯应伯爵!”这正是:
若非蓄意坑知己,何需临刑抱圣人?却不知贺提刑一怒之下,那应伯爵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