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行边吹。才走得几步,萧音的调子忽尔一转,变得颇含悲伤之意。以杨昭此时定力,听后心中竟亦不由得大感酸楚。纵使明知对方必然也是四大皆凶之一,却也没有就此向她动手开战。
那女子亦似对杨昭毫无敌意。她渐行渐近,径直和杨昭擦肩而过,却在那土坑之前徐徐跪下,乐韵更是极尽哀婉之意。良久良久,萧音渺渺,终于徐徐散入夜空。两人一站一跪,各自默默无言。
杨昭如梦初醒地长长吐出口气,问道:“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奴家贱名‘诗诗’,于家师座下排行四。”那女子幽幽叹了口气,举袖轻轻拭去泪水,低声道:“家师便是碧磷福地之主。讳毒。”
“妳……就是四大皆凶的唐死?”杨昭愕了一愕。凝神细看,眼前这女子相貌清丽,虽不及明月和梵清惠的绝色,但也是万中挑一的美人儿。她体态若风中弱柳,神情娇怯怯地我见尤怜,正是最能激男人保护**的那类型。如此一位丽人,却位列四大皆凶之一。究竟是单纯只因为“诗”与“死”音相近,抑或其实她另有毒辣手段,如今所见的这模样,其实全属伪装?
四大皆凶凶名卓著,这份声名却绝非侥幸而能得到。既然自己今夜孤身冒险而出之本意,就是为了要清除唐门碧磷福地一脉对朝廷官军的威胁,那么不管对方看来是否娇弱女子,最明智的选择都是小心戒备为上。眨眼间杨昭已打定主意,当下不动声色提气护身,向旁走出几步,改口道:“原来是诗诗姑娘。只可惜今夜时机实在不对。否则……,杨某是无论如何,也该说声‘幸会’的。”
唐诗诗妙目流盼,忽然道:“世间事不如意者十常**,本亦无可奈何。但……王爷又如何知晓,今夜之事,份属**而非一二呢?”
杨昭心中一哂,随手向那边火势已逐渐衰弱下去的灶头指了指,道:“令师兄半刻前才刚命丧杨某手下,这锅什么十全奇珍大补汤还未炖好,他却先已尸骨无存。难道诗诗姑娘便不想为令师兄报仇么。”
“哪有什么十全奇珍大补汤呢。”唐诗诗微微苦笑,轻步走到那灶头之前,抬臂拂过,便将铁锅上的锅盖拂开,叹道:“王爷请看吧。”杨昭举目张望,登时为之一诧。奇道:“咦?怎么……”
铁锅内热水翻滚,不住出“噗噗”轻响。但却明明白白只是一锅开水而已,连草根树皮都不见半块,更哪有什么珍奇材料可言?
唐诗诗黯然道:“古龙涎、灭焰草、火莲子、碧沉香、血冠龙、赤火蜘蛛、茯背螫虫、莽牯玄蛤、雪域天龙、碧目寒虺。这十种材料,皆是举世难寻的珍稀之物。寻常人即使穷一生之力,也未必就能找到其中之一,更何况十种俱全?二师兄他一心苦恋钟情姐姐,碧磷福地上下人等都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偏偏他自己硬是不肯承认,反而成日伪作沉迷于搜集珍稀毒物,到处找人来喝他煮的所谓大补汤。咱们知他心里的苦,都不忍逆他心意,只好每次都装作高高兴兴地喝这白开水。可是……”
她幽幽地又叹了口气,道:“二师兄今日能得王爷替他从这无边苦楚中解脱,也该算是他的幸运吧。奴家替二师兄谢过王爷了。”话毕向杨昭盈盈下拜,无论动作语气,均自由衷。她顿了顿,续道:“碧磷福地一脉,其实自家师以下绝大多数人都不愿助纣为虐,协助杨秀那狼子野心之辈荼毒苍生。至于唐十三那叛贼,勾结外人欺师灭祖,将我唐门子弟视为向上爬的踏脚石,毫不犹豫地将唐门数百年基业拿出去孤注一掷。如此奸徒,更无资格做我唐门门主。无奈形势比人强,当日唐们总坛的金銮殿上,两名贼子狼狈为奸,尽将大局掌握。不论何人胆敢不从,即刻便是灭顶之灾。家师为了保存碧磷福地一脉香火不断,更为了保住钟情姐姐,只好暂且虚与委蛇,如此而已。”
唐诗诗这番表白,当中隐隐竟有与唐十三划清界线之意。杨昭双眉深蹙,缓缓道:“虚与委蛇?街亭上那过万无辜平民所变成的活死人,还有今日列柳城头所牺牲的数千将士,恐怕对诗诗姑母/亲的说话都觉难以苟同吧?还有借独孤霸之手下毒,难道也是迫不得已?”
唐诗诗叹息道:“当中其实别有隐情与不得已的苦衷。但奴家空口说白话,王爷也未必相信。却且请收下奴家带来的这件礼物。王爷看过后,必定可以明白一切。”
杨昭“哦~”地点点头,目光投向唐诗诗挂在腰间的那个小小革囊,道:“诗诗姑娘送出的礼物,想必非同小可。却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内容?杨某倒真有点迫不及待了。”
唐诗诗微微一笑,解下腰间革囊,将绑紧在袋口的绳子松开,把革囊向地下一倒,道声:“王爷,请笑纳。”霎时间有样圆滚滚的东西跌落地面,咕噜噜地直滚到杨昭脚边。月光下之间这东西须眉俱在,五官宛然,赫然竟是个刚刚被人从脖子上砍下来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