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定价四十五钱对扶苏来说还是太高。
扶苏那悲天悯人的心肠是恨不得将这些布匹白送到百姓家里甚至将这水力织布之法迅速普及全国以解天下百姓穿衣之忧。
不过客观的说四十五钱的确贵了些。
因为如果将夏装这五十钱进行分配的话,大概是苎麻原料十钱,纺纱线二十钱,织布二十钱。
沈兵以水力织布几乎不需要成本,若要算成本顶多一钱……一个工人可以同时维护许多水力织布机,分摊之后就不需多少成本,再加上水车、用地等费用,平均一套衣一钱成本足够了。
这么一计算,云中郡生产的布料一匹卖出三十一钱都有赚头,此时卖四十五钱那就是妥妥的暴利。
扶苏当然会算这笔帐,是以还有些不满意。
但沈兵却对扶苏解释道:
“公子有所不知,属下此价正是为民所想。”
扶苏奇道:
“定价四十五钱如何会是为民所想?”
沈兵回答:
“公子当知我大秦有许多百姓专事纺织。”
“便非专事纺织也有许多百姓兼营,寻常百姓往往需要多织几匹布出售以贴补家用。”
“是以穷困百姓往往是售卖者,而有钱的达官贵人才是购买者。”
“若我等以极低的价格出售布匹且质量上乘……”
扶苏马上就明白了:
“将军所言甚是。”
“我等若如此做,那寻常百姓便无以养家了!”
沈兵回答:
“何止无以养家。”
“原本每匹布可售五十钱,现我等售四十五钱,谁还会买五十钱的粗布?”
“他们只能将价格压至四十钱。”
“如此一来每匹布损失十钱,只怕连本钱都无法收回。”
“于是乎……”
扶苏点了点头,道:
“入不敷出,他们只能另谋生路。”
“寻常百姓辛苦织出的布原本指望能贴补家用,不想却只能收回原料钱。”
沈兵回答:
“此言有理。”
“我等若定价四十五钱,其实是给百姓另谋生路的时间及机会。”
“若此时定价三十一钱,非但无法让百姓受益还会扰乱大秦布市乃至社稷动荡。”
“是以属下以为这布价应当逐年下调,切不可轻率求速。”
“如此百姓才能真正得到实惠。”
扶苏闻言不由大为叹服,连连点头道:
“将军所言甚是,扶苏受教了。”
所以很多事不是纯粹讲仁义、说好心就可以的,很多时候会是好心办坏事。
之前纸张的事沈兵可以随意定价,主要是因为纸张这东西与寻常百姓关系不大,需要纸张的大多是读书人或达官贵人。
布这玩意就不一样了,织布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一旦价格直降对他们的影响很大,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比如近代发明水力织布机时,就直接导致大批手工业者失业,于是爆发了剧烈的冲突和社会动荡,甚至还有人冲到工厂里将那些机器砸烂。
现在沈兵将价格一步步往下调,就可以给百姓一些准备以将这冲突和动荡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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