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金城西郊、黄河北岸,大量骑兵自东向西疾驰,往上游而去,如同一大群飞鸟,要和太阳比速度。
队伍中,阿史那庵逻回头张望,见身后远处也是尘土大作,明白是追兵如影随形,放了心。
昨晚折腾了大半夜,他们没能攻入行辕,并未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还折了一些人,这让庵逻颇为失望。
楚军的兵器实在厉害,数千人强攻也攻不进去,若不是有夜幕作掩护,或许,他们的伤亡会大很多。
不过,一会若能引追兵入埋伏圈,倒也能有些收获,不至于白白忙了一晚。
吃掉这股追兵,到上游再沿着湟水河谷到西海,稍作休息,便从来路回去。
至于昨晚,吴秋能否得手,只能等结果了。
想到这里,阿史那庵逻还是有些焦虑。
楚军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他精心策划的偷袭,已经做到了极致,若是换成别的目标,譬如其他部落的宿营地,现在他已经可以开始分配战利品了。
数千骑兵的夜袭,足以对一个部落予以毁灭性的打击,但楚军硬是扛住了,可想而知,若是正面交锋,己方更难获胜。
所以,他希望吴秋的夜袭能够成功,只要干掉了楚国皇帝,让楚国内乱,汗国才有机会。
如果没成功,只能说已经尽力,不过楚国想要报复,那是不可能的:中原骑兵再能跑,出了瓜州,又能打到哪里?
最远能到于阗么?
真打到于阗又如何?他们只需要往西撤,就能躲开中原骑兵的攻势,等对方人困马乏,再反扑,就能获胜。
汗国的腹地,离中原很远很远,这些光脚踩在泥里种田的人,又如何能在草原上追赢骑马放牧的人?
走着走着,前方渐渐慢了下来,庵逻觉得奇怪,正要让人去问前面怎么回事,前面传来消息:
前方河岸边,到处都是死人,死者,是留在这里设伏的同伴。
庵逻闻言大惊,还没等他做出布置,周围响起号角声。
黄河两岸,高低起伏的丘陵后面,渐渐出现大量旗帜以及人群,连同后面的追兵一道,将庵逻和部下围住。
包围圈并不是滴水不漏,西边多为步卒,看上去有些单薄,若是强行冲过去,还是有机会的。
庵逻策马上前,用千里镜看了看前方,发现前方地面上,似乎拉起了一道道“网”,那些“网”缠在一根根木桩上,形成长墙。
或许,这就是叫做“铁丝网”的玩意。
庵逻回想着自己所知的一些事情,其中就有关于“铁丝网”的内容:
这是铁线编成的网,坚韧无比,上面还有许多铁刺,一旦布设完毕(数道以上),即便是着甲的战马全力冲刺,也冲不破。
所以,他上当了,楚国皇帝知道有骑兵要偷袭,早就做了准备。
故意不住在金城里,跑到皋兰山天明寺,就是给他觉得有机可乘,于是全力突袭。
结果突不进去不说,后路也被截断。
现在想走,已经走不掉了!
庵逻想到这里,只觉胸膛发闷,又有些恍惚,楚国皇帝来陇右,看来就是存心引傻子来攻。
现在,他就是那个傻子,集中精锐来偷袭。
却是羊入狼口,有去无回。
危急关头,庵逻很快做出了选择:投降。
投降或许会被杀,因为他袭击楚国皇帝的行辕,可若不投降,肯定会死!
投降了,或许楚帝为了装点门面,饶他一命。
只要能活下来,就有机会逃回去,死在这里,那就什么都完了。
庵逻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直接下令投降,否则部下们会觉得他懦弱、胆小,得等楚军派人来劝降,他再召集几个心腹议事,走走过场再投降。
就在这时,雷声炸响。
北、西、南三个方向,都有火光闪烁、浓烟大作。
呼啸声起,聚集的突厥骑兵群中,忽然出现一道道血痕。
残肢断臂乱飞,鲜血四溅,受惊的马匹四散奔逃,许多人坠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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