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是爱他的。”牧耀抬起头来看着贺千珏,但贺千珏知道他并没有在看着自己,牧耀只是在透过贺千珏那张脸‘魔尊脸’,透过这张脸在看另外一个人,用那种远远遥望着的眼神,带着憧憬和轻微的苦涩。
牧耀又苦笑起来:“我这种无能之辈说‘爱’恐怕有点可笑吧。”
“不,并不可笑。”贺千珏回答他说,“虽然这话从我嘴里说来有点怪,但不得不承认……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情感。”
无论是恋人的爱、亲人的爱、朋友的爱,这份感情成为了联系人和人之间的枢纽,它令人学会了宽容体谅,令人学会了谦逊忍让,令人产生痛苦又令人快乐相待,它甚至可以轻易改变任何人的想法或目标,也能够令绝望之人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
有些人因爱而丧失理智……有些人却因爱而变得理智。
“这份感情成为了我的心魔。”牧耀对贺千珏道,“我到底不是因为想要成仙或成神才迈入修道之旅,我之所以那么努力,仅仅只是因为我想再见魔尊殿下一面,我期待着他能够注视着我的眼神,这份感情让我入了魔,让我理智全无。”
“我的师父是最早发现这一点的人。”牧耀继续回忆着,“你知道,我被魔尊殿下扔去了一个普通小门派,门派里有位长老收我为徒,成为我人生中除开魔尊殿下外第二位最重要的人。”
“师父是个很好的人,除开我以外,他带过三个徒弟,每个徒弟都在修真界闯荡出了一番名堂,我这位师父算是教徒有方,他有自己一套教导别人的手段,他是个相当优秀的引导者。”
“但我却不是什么好徒弟。”牧耀摇头,“师父发现了我有心魔,最初他很有耐心,试图帮助我解除这个心魔。”
人类修道者的心魔只有两种阶段,成形或未成形,未成形的心魔只会在潜移默化间慢慢改变修士的性格、慢慢瓦解修士的理智,在这个阶段里,你会发现……原本老实善良的人会变得暴躁残忍,原本温柔可靠的人会变得冷酷冲动。
这种阶段的修士处于一个对自己对周围都十分危险的状态,他们的精神遭到心魔的侵蚀,连修为都受到影响停滞甚至后退,当这种侵蚀达到了极限,修士的心魔就会成形,成形后修士便自动进入‘走火入魔’阶段,全身真气逆行,挨过这个阶段不死,就会变成魔修。
牧耀的师父在发现牧耀有心魔时,并不着急,他决定慢慢来。
在牧耀的师父看来……所谓的‘心魔’,其实就是人类欲望的实体化,是人们无法控制自己迫切的渴望,而逐渐演变成的一种暴虐情感,普通人类也有心魔,那些普通人也会因为想获得钱财等等缘由,而做出各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这种情况也是人类心魔的体现。
只是这种心魔在修士们身上爆发时,危险性就会变得巨大得多。不仅是因为修士们本身具有的巨大破坏力,同时在修道路途上,修士们还有修炼身体灵力,精神也是需要得到修炼的,他们需要花很多很多时间来稳定自己的精神和心境,每个修士的精神识海中都存在着他们最重要的灵魂。
心魔的爆发会让修士的识海变得灰暗,精神心境不稳定,诸多负面情绪影响着修士的行为决策,自然就令他们变得冷酷或残暴。
残暴的他们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比杀一两个人所造成的破坏力更巨大,以往也有很多类似的事例,某个门派里某个优秀的弟子心魔爆发,突然有一天杀光了自己全门派上下所有同门师兄弟,最后化为魔修逃入魔界。这种事件一经发生,就像产生连锁反应一般,其他门派也开始纷纷出现类似事件,一时间让整个修真界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可怕的是,心魔爆发的修士很少会自己注意到这一点,他们身在局中不能自拔,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疯狂可怕,他们只会觉得“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在和我作对?”“为什么事事都不顺心!”“这些人为什么不能去死!?”
那些亲密的朋友亲人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不再像是原本的“他(她)”了,简直就像是被什么可怕事物给附身了,或者被另外一个恶魔夺舍了。
“但我一直很理智。”牧耀却对贺千珏道,“我确实有心魔,我疯狂地希望能够再见到魔尊殿下一面,这种感情令我变得有些病态,令我长时间处于渴望但得不到的状态,我几乎要疯狂,可最后我却没有疯,反而……我开始冷静了起来。”
“因为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我说:‘即使发疯,你也见不到对方。’”牧耀笑起来,“这个事实狠狠地打击了我,让我脑子里的疯狂的要素瞬间化为乌有,我知道我要冷静,要理智,我要为我的目标制定一个计划。”
“后来我开始一步一步按照计划进行着一切,我开始回忆魔尊大人最喜欢的特质,我模仿学习那样的品质,我开始造势并且在众人面前伪装,我让自己变得闪耀,强大而可靠,连我师父都被欺骗了,他以为我的心魔好了。”
“然后我经常借着历练的理由,在魔尊殿下可能出没的地方徘徊,我耐心的等待了几百年,终于等到了魔尊殿下的出现。”
“接下来的情况你应该想象得到……魔尊殿下他喜欢悲剧,他喜欢在那个被他选中的幸运儿陷入最危险境地时出现,把他带回魔界然后耐心教导,他的宠爱只会维持几年甚至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我很想要。”
牧耀的语气有些悲伤:“因为……那是我唯一可以从魔尊殿下身上得到的。”
“我完全陷入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之中。”牧耀说,“闪耀、强大,令每个人瞩目,却因为心魔缠身而痛苦不堪,我借着不想伤害别人的理由离开了我的门派,我来到预计好的魔尊殿下可能会出现的位置,我把自己变得遍体鳞伤,我等待那个人的垂怜……”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好的一件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我预想的那样,为了殿下一次可能只有几个月的宠爱,我计划……甚至演绎了数百年。”
“然后就结束了?”贺千珏终于开口插话了,他看着牧耀,“就逐日那种喜新厌旧的性格,你所能得到的,远远低于你付出的。”
“在所不惜。”牧耀苦笑着回答:“魔尊殿下没有认出我是当年那个被他捡回去的小孩,他对我的兴趣也确实只维持了几个月时间,比他以往宠爱的那些‘宠物’时间都要短,或许他是看穿了我的本质,他发现我不是他心目中那样闪耀的人……我只是个……伪善者。”
贺千珏道:“我很震惊,就逐日那家伙……居然也有人如此忠心耿耿地……念着他,但既然你那么重视逐日,为何要背叛他呢?”
“因为我知道他要去神界。”牧耀继续回答:“我不能让他去。”
贺千珏就说道:“他要去什么地方不是你能阻拦的吧?”
“他去了就会死。”牧耀显然比贺千珏想象的还了解逐日,“他想去摧毁神界,连带着……他也会摧毁他自身。”
牧耀说得对,贺千珏点点头:“确实,逐日一直有自毁倾向,不过他要自杀那也没办法呀,还是说你觉得我就可以阻止了?”
“如果让他去不成神界,就能阻止。”牧耀抬起头紧盯着贺千珏,“我希望你……可以阻止。”
“不,我不会阻止。”贺千珏歪着脑袋看牧耀,“他必须去神界。”
贺千珏这么一说,牧耀顿时有点惊慌了起来,他咬牙让自己冷静,然后询问贺千珏,顺便还用起了敬语道:“千珏大人,您为什么不能阻止他?是因为您讨厌他吗?还是说魔尊殿下有威胁您……”
“逐日虽然有点神经质……”贺千珏笑,“但我并没有多么讨厌他。”
“那就是因为您觉得他不够重要……他没有让您帮助的价值?”
贺千珏摇头:“不用想得太复杂了,我说不会阻止,是因为我根本阻止不了啊。”
牧耀有些茫然:“以您的力量,都不能阻止吗?”
贺千珏笑得玩味,他顶着逐日的脸,笑容也和逐日一模一样:“你觉得我会比逐日强大吗?”
“至少大人您现在为止所透露出来的力量,让我觉得您有和魔尊殿下抗衡的能力。”牧耀老实的回答自己的感想,“这也是我觉得您有办法阻止殿下的理由。”
“他拿了我一件重要的东西。”贺千珏轻声叹息道:“你既然认识我,那么也应该听说过我的过往,我在青鸿剑派所发生的事情?”
牧耀承认:“是的,我听过。”
“逐日拿走的就是当年封印了我的那面镜子——封天镜,它很重要……牧耀,但这镜子也很危险,如果把镜子留在这个世界,那镜子里的黑暗就会吞噬一切,所以逐日会把它带去神界,让它来吞噬并摧毁神界。”
牧耀有点听不明白贺千珏的意思,所以贺千珏向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封天镜里面的永夜,并且说明了永夜的特性和危险性。
贺千珏说:“那面镜子我拿不回来,就算逐日给我,我也不能拿回来,太危险,不管是对我们来说还是对这个世界来说,所以我必须让逐日把它带去神界才行。”
“可那样的话……殿下……殿下一定会死的……”牧耀只是听贺千珏解释了一番永夜的特性,就知道逐日想拿这面镜子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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