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打算大办吗,那应当没多少人,且也应当都是七皇子的贴己人吧?不然妹夫是知道恩师的态度的,若真是人多,肯定当时就会替我拒了七皇子,甚至连他自己,只怕到时候都不方便露面了。”
季善听他的意思,分明还是想去,片刻才道:“你对七皇子的印象就真这么好,就这么被他所折服,明知道不该靠近,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呢?说得我都要吃醋了。”
沈恒忙笑道:“善善不是的,我对七皇子只是敬仰,只是佩服,跟对你的感情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你不用吃醋哈,在我心里肯定永远都只有你和爹娘才是最重要的!”
季善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呆子,听不出来我是开玩笑的呢?看来你这是心里早拿七皇子当朋友了。也是,人一辈子亲情友情爱情缺一不可,你本来朋友就少,偏偏唯一的一个孟二哥还回了会宁去,你越发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了,也不怪你想交新朋友。那你想去就去吧,横竖如今七皇子也不显眼,便是显眼也肯定是以后的事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想想她还有个罗晨曦可以日日说体己话儿,沈恒又还有哪个朋友呢?跟赵穆也多是亲情,友情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既他与七皇子投机,那就先由得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况七皇子都开了口,又有赵穆夹在中间,也的确不是沈恒想拒绝,就能拒绝的;想来赵穆也不至于坑自己的舅兄和岳父。
沈恒眼睛一下子亮了,“善善,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你也好,恩师和师妹都好,都是我的至亲,我绝不会让你们因为我,而陷入困境的!”
季善点头道:“总归你心里有数就好,谁都没有前后眼,但就算将来真到了最糟糕那一步,只要我们始终能在一起,晨曦能始终和妹夫在一起,想来也没什么可怕的,恩师定也是一样的,所以就这么着吧。我先去外边儿吃药了啊,不然凉了又得遭罪了。”
沈恒忙道:“你快去吃,快去。要不要让杨柳切点瓜来……就吃两小片,没事儿的,杨柳——”
只是季善嘴上说得倒是豁达,心里却终究放不开,自然晚间也是睡不好,等次日早上起来时,人便觉得颇疲惫,就跟半夜去偷了牛一样。
偏沈恒一早就出门上值去了,她也没个可诉说的对象,只得把心事都压下,梳洗一番,去了罗晨曦那边。
罗晨曦跟昨儿一样,正扶着腰在院子里走动,瞧得季善一脸的没精打采,忙关切道:“善善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不成?”
季善“嗯”了一声,“昨儿下午睡多了,走了困,后半夜才睡着,所以有些没精神。妹夫上值去了?”
罗晨曦道:“是啊,他跟师兄一起出的门。今儿有新鲜的葫芦饼,还有鸭血粉丝汤,待会儿善善你放点辣椒吃上一碗,管保立马精神了,嘻嘻,顺便你加辣椒时,我也能蹭那么一点点儿,当然就最好了。”
季善笑起来,“说得这么可怜,那就给你加一点点儿吧。红绫,你们少夫人还要走多久呢?”
一旁红绫笑道:“还有半盏茶的时间,要不大舅奶奶先进屋去……”
话没说完,罗晨曦已道:“不行,善善你得在这里陪着我,不然我心里不平衡,凭什么我都快要累死了,你却可以在屋里坐着看我累?你不说陪我走,至少也得在这里陪我才成。”
季善忙嗔道:“什么死啊活的,嘴上也不说有个忌讳,我在这里陪着你便是了。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我觉得你肚子比昨儿低了些呢?还是我眼睛出问题了?”
罗晨曦道:“不是善善你的错觉,你眼睛也没出问题,稳婆说我这肚子已经入了盆,以后会越来越低,直至生产,虽然我也搞不懂什么叫入了盆,不过稳婆们经验丰富,肯定不会弄错吧?”
季善想了想,道:“昨儿忙,也没顾上见两个稳婆,待会儿我得见见她们才是,方便吗晨曦?”
罗晨曦忙道:“自然方便,正好上午太医要来,每次太医来时,相公都让两个稳婆也出来当面与太医交流,待会儿善善你就在一旁,想问什么就直接问他们便是。对了,也好让太医顺道给你也诊个脉。”
姑嫂两个说着话儿,罗晨曦也走足了时间,便进屋净了手,吃起早饭来。
一时吃过早饭,太医还没到,裴二奶奶先到了,却是华服盛妆也掩不住的满脸疲惫与憔悴,任谁都看得出来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季善因忙问道:“二嫂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不成?既身体不舒服,就该在家里将养着,随便打发个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怎么还非要亲自跑一趟呢?”
一面以手背试了试温度,将茶盏递给了裴二奶奶。
裴二奶奶也不客气,接过茶盏接连喝了几口,才笑道:“妹妹别担心,我身体没事儿,就是有些累。本来昨儿就该来看妹妹的,二爷家去告诉了我要准备些什么后,我很快准备好了,就要出门。谁知道有突发情况,我实在忙不过来,二爷也是一样,等想起打发个人来告知妹妹一声时,天已黑透,不方便了,所以只能今儿过来了。”
说着,自跟着的贴身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匣子,“这里面是妹妹要的东西,都是通兑的,妹妹随时可以去兑。”
待季善接过后,笑着继续道:“我还给妹妹带了些药材补品,人参阿胶燕窝都有,妹妹记得日日吃,吃完了就打发人去告诉我,千万不要与我见外,不怪你哥哥心疼,你这身子骨是得好生补补才是。”
季善笑道:“我要是与嫂嫂见外,就不会向二哥狮子大开口,之前也不会直接开口托二嫂帮我照顾我们家姑奶奶了。且等过些日子天气凉快了,我再置了酒席,好生答谢一下嫂嫂。”
罗晨曦在一旁忙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好生答谢裴二嫂。”
季善笑晲她,“你答谢我二嫂是次要的,想跟着我们吃吃喝喝才是主要的吧?那我争取把酒席置在你生之前吧,不然等你出了月子,得什么时候去了?”
罗晨曦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裴二奶奶却是面露难色道:“只怕妹妹这一席真得等到赵家弟妹生产完,出月子之后了,我近段时间怕都不得闲,只得先心领妹妹和赵家弟妹的美意了。”
季善默了默,方道:“才嫂嫂便说昨儿有突发情况,这会子又说近段时间都不得闲,莫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还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嫂嫂方便与我们说说么?”
裴二奶奶闻言,迟疑了片刻,才道:“妹妹和赵家弟妹都不是外人,告诉你们也无妨。昨儿玉真观出了一件事,张真人竟让人发现在观里金屋藏娇,还连儿子都生了……当时在观中的香客信众知道自家受了多年的蒙蔽,多年添的香油钱原来都是给牛鼻子老道金屋藏娇养儿子花的,都气得不得了,闹着要打死张真人,拆了玉真观,还是顺天府的人及时赶到,把香客们都驱散了,张真人也带走了,才没酿出大乱子。”
季善与罗晨曦早已是目瞪口呆,“竟还有这样的事?那张真人不是都说乃得道高人,连太后娘娘都信重有加吗,结果居然是个骗子?!”
“是啊,就我知道的宗室里好些伯母婶子嫂子也是张真人的信众,给自己添衣裳首饰时偶尔还会舍不得,给玉真观添香油钱,却是从来不皱眉头的,这下岂不是都要气死了呢?偏这么大的事儿,我们竟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过季善想到当初赵穆对那张真人的评价,又觉得张真人会落到今日,也是意料之中,倒不想赵穆看人还挺准。
裴二奶奶已道:“妹妹和赵家弟妹都不是好事多事之人,妹夫和赵大爷也公务繁忙,消息有所滞后也是难免的,今儿肯定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这事儿了。”
季善缓缓点头道:“肯定今儿就会传遍了,不过这事儿与嫂嫂有什么关系呢,莫不是嫂嫂也是张真人的信众?”
裴二奶奶摆手,“我就跟着长辈们去过两次玉虚观,跟着添过几十两的香油钱而已,谈不上是信众。是……祖母啦,她老人家得知了这事儿后,心痛这些年添的香油钱还是次要的,最生气的,还是、还是因为张真人当初的胡说八道,以致……本来她老人家这一年多来身体就没大好过,一直都吃着药,太医也让静养,切忌大悲大怒,谁知道忽然就听见了这样的事,气怒攻心之下,竟然、竟然中风了……”
裴太夫人中风了?
季善惊讶之余,虽然裴二奶奶说得吞吞吐吐的,还是足够她明白过来裴二奶奶的未尽之意和裴太夫人为什么会气急攻心,以致中风了。
当初正是听信了张真人给算的卦,裴太夫人母子三人才会一改初衷,又让人去会宁寻她的,本以为寻到她后,事情便会按他们想的来,他们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儿听话,于阜阳侯府造不成任何不良的影响。
却不想,她一点也不听话,让他们都平白生了不少的气不说,还给侯府内部带去了不小的影响吗,至少二房就差点儿因此分崩离析;甚至还要受她和沈恒的掣肘与威胁,到头来明明他们就为尊为长,却只能忍气吞声,由得他们撒野,当真是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气!
更不想,张真人竟然是个骗子,这么快就翻了车,那当初他的卦自然也是胡说八道,不过就是刚好戳中了他们心事的一点边,然后都是他们自己胡思乱想,把明明就可以规避掉的风险与麻烦愣是自己揽到了身上,也愣是自找气生罢了,——这样的结果裴太夫人如何能忍?
她顺风顺水了大半辈子,就算一时明里暗里吃了亏,事后也总会找补回来,倒不想临到老了,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己打落了自己的牙齿不算,还得和血吞下去,当真是光想,都足以把自己生生气死过去了。
可不得眼前一黑,人事不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