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平平安安过一生,而如今,白青鸟却是变成了这样……他哪怕是死,都无颜面对白凤天。
所以,他不能死,他要带着青鸟走出这座乌烟瘴气的帝京。
罗成回首,他看着江漓坚毅的面容,忍不住嗫嚅了下被风雪吹拂的有些干裂的嘴唇。
“前面……没路了啊。”
罗成道。
“没路,那就……杀出一条路。”
江漓喘着气,道。
“我后悔没有早点修行,如果早修行,或许……我今日便不会这般无力。”
“霸王说的对,如今的时代,力量才是根本,这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时代。”
江漓深吸一口气,继续在雪中跋涉。
热血洒在白雪上,将血浸染成红。
罗成咬了咬牙,他握刀而行,龙血之力释放到极致。
罢了……
既然逃不掉,那便杀吧。
当初老聂和凝昭两人杀了数千军,他罗成也可以。
毕竟,如今的罗成,也不弱于当初的聂长卿和凝昭。
只不过,杀人是需要时间的,而一旦被拖住,黑龙卫和黑龙十三甲赶赴而来,那就真的逃不掉了。
能对付修行人的唯有修行人,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龙血之力弥漫。
罗成握刀,隐隐之间,刀气在他的背后浮沉。
忽然。
就在罗成准备拼命的时候。
身后有沉重的嘎吱声响彻而起。
罗成不可思议的回首,却见,那紧闭的帝京城门忽然开启了。
江漓苍白的脸色上也是浮现出了一抹惊容,抱着白青鸟有些惊诧的望向了远处城楼。
却见,城门下。
两位穿着铠甲的大周老兵,推开了沉重的朱红城门。
他们摘下了盔帽,平静的看着江漓。
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但是……莫名的却是有一股气氛萦绕在城楼之间。
罗成呆住了。
江漓目光波动了一番。
他抬起头,看到了城楼上一位位着甲的大周精兵,那是他曾经训练过的兵。
原本拉紧了长弓的精兵们,皆是垂下了弓箭。
他们注视着江漓,脱下了头上戴着的盔帽。
江漓在这一瞬间,内心有些触动。
身后,铁骑践踏声也逐渐小了下去。
江漓回首,却见,帝京长街之上,森然的大周铁骑,纷纷伫立。
他们抽出了腰间的刀剑,皆是插在了雪地里。
每一位士卒都在大雪纷飞下哈着热气,红着脸,看着江漓。
江漓抱着白青鸟,浑身染血,脸色苍白,苍白下的脸却是流露出了一抹动容之色,他仿佛猜到了这些士兵们的目的,心中像是被重锤给敲击中似的。
此时此刻,浑身的血管中宛若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他的眼睛像是被飞雪给冻的忍不住滚泪。
他想起了与大周精兵镇守在原赤城后的日子,那时候的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虽然形势危机,但是江漓却不曾放弃,激励着每一位士卒。
谁说兵家皆无情。
江漓咬了咬牙,没有浪费时间,抱着白青鸟,转身背对大周精兵铁骑,尔后,脚下灵气喷薄,白雪陡然炸裂。
身躯倒射而出,朝着城门外踏雪飞奔而去。
逐渐的与大军拉开了距离。
拉开了回不去的距离。
罗成收了刀,雪中挎刀,冲出了帝京。
在穿过两位打开城门的老兵身边的时候,隐隐约约间,江漓似乎听到了两位老兵的沙哑的带着些帝京口音的声音。
“将军,活下去。”
“来世愿再做将军麾下兵。”
轰!
脚下的雪炸开,江漓和罗成终于冲出了这座古老的城池。
外面,白雪皑皑。
二十位黑龙铁骑跨过了大周精兵,追逐而来。
“谁让你们开的城门?找死吗?!”
一位黑龙卫瞪圆了眼,怒吼了一声。
于马匹上,挥刀甩过,两位老兵的头颅便冲天而起。
血色城楼前的白雪。
黑龙卫策马追杀而出,大周精兵互相对视,不急不缓的抽出了插在雪中的武器,追杀出城。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动力便是。
江漓望着眼前的皑皑白雪,有些头昏眼花。
罗成咬着牙跟随,他挎刀奔走。
身后,马蹄声急响,二十位策马的黑龙卫追杀而来。
虽然出了帝京,但是形势仍旧危急。
蓦地。
漫天飞雪中。
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摇摇晃晃行走而来,诵念着含糊不清的诗句。
那是一位邋遢书生,手中拎着个酒坛,走两步,灌一口酒。
在邋遢书生的身后,是一位背着把长枪的少年,少年也着一身儒衫,不过手中却抱着两个未曾拍开封泥的酒坛。
邋遢书生和背枪少年就这般,以格格不入的姿态,闯入这片充满杀机的雪中战场。
罗成凝眸,看着这拦路的邋遢书生,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江漓抱着白青鸟倒是愣了愣神。
身后。
二十位黑龙铁骑拉扯缰绳,马蹄高扬,溅起满地白雪。
“阁下何人,帝京黑龙卫捉拿要犯,闲杂人,退!”
为首的黑龙卫开口,道。
邋遢书生抱着酒坛,灌着酒。
忽然酒坛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抬起双手,剥开了额前凌乱的发丝,露出了一张众人熟悉的面庞。
“浩然宗,孔南飞……插翅难飞的南飞……嗝。”
“来接一位老朋友,谁拦……嗝……谁死。”
邋遢书生,身后的那背枪少年,想了想。
忙道:“孟浩然,浩然宗的浩然……”
少年刚说完,邋遢书生便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少年顿时语塞,赶忙将抱着的酒坛抛给了邋遢书生。
空气似乎瞬间变得冷寂。
只剩下了漫天风雪吹拂的声音。
江漓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道邋遢身影……
这是……孔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