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呢。
她至亲至爱的人,不仅是母亲,当然还有祖母,有父亲,有姑母,还有妹妹们呢。
好吧,那就回去吧。
韩元蝶是这样想,可王慧兰不是这样想,前儿送东西来的人送的信里头,还没有提到过她们该回去了的事呢。
不过这会儿几个妹妹听说大哥哥来了,都走了过来说话,王慧兰也就什么都没问,只笑道:“说的也是。只是收拾东西也要时辰,明后日再走也从容些。”
韩松林应道:“我告了两日假,在这里住一日,明日早饭后走吧,你且先打发人收拾东西去。”
到了晚间,各人归房之后,王慧兰才问:“怎么忽刺巴儿的就要回去了?有什么事?”
韩松林看了一眼韩元蝶,见她弓着背坐在炕上低头玩什么玩意儿,背对着他们,想来小孩子也不会注意这些,便说:“今年春天,有几家人托了人到咱们家来打听,看意思,大约是来求二妹妹的,前儿也有人发了几次帖子,诗会花会的都有,母亲说二妹妹哪里也不去,怕叫人猜疑,也该回去走动走动了。”
韩元蝶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王慧兰听了道:“母亲虑的很是,二妹妹今年底就十六了,今年定下来,预备一两年正好出阁,母亲可看准了没有?”
韩松林道:“我看着,母亲大约觉得舒家合适,那家是老三,二妹妹若是嫁过去,前头两个嫂子,不用主持中馈,倒是轻省,前儿母亲还跟我说,打听一下那家哥儿的品行前程呢。我预备回去后就请老张喝酒,也好问问。”
韩元蝶寒毛都竖起来了,舒家!她可记得!
来往了大半年,都以为要成了,没想到那位舒公子嫌二姑母胖了,最后没成,时间也耽搁了,后来二姑母才嫁到浙江去的。
韩元蝶立刻转头看向父母:“肯定不是好人!”
“什么?”夫妻二人没想到韩元蝶会突然这样插一句,回头一看,韩元蝶睁着圆圆亮亮的眼睛看着他们,一脸认真。
王慧兰说:“圆圆你说什么?”
“姓舒的,不是好人。”韩元蝶说。
“谁教你的?”王慧兰可不相信一个八岁的孩子会说这样的话,自然会这样问。
韩元蝶抿着嘴,像对许夫人那样,只是看着她,一声不吭。
可是,王慧兰不是许夫人那种性子,韩松林也不是,韩松林皱眉道:“圆圆往哪里见过舒家公子呢?定然是有人教她的。”
王慧兰道:“这倒是奇了,我们在这里也几个月了,连我也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呢?”
她看向丈夫,韩松林没接这话,王慧兰也就明白了,她想了一想,问韩元蝶:“圆圆,是不是庞三娘跟你说的?”
既然是在这庄子上,能接触圆圆的,当然就只有她跟前服侍的人,而乳娘庞三嫂是从王家来的,王慧兰当然知道,若是王家说了什么话,庞三嫂是会听的。
韩元蝶没想到自己这样一句话会牵扯到乳娘,刚要替她辩白,王慧兰已经对韩松林道:“当初原是我娘说她老实勤谨,一家子伺候了我们家两三辈子,想着给她个出路,我才应了叫她奶圆圆的,如今她既是咱们家的人了,反倒听别人的话私底下教圆圆这样的话,胆子实在不小,我瞧着,还是把她送回那边去罢。”
听母亲这样说,韩元蝶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一次的确不是她教的,可是上一回她却真的说过那样的话。
在韩元蝶眼看要失去母亲的时候,这乳娘并不是为了韩元蝶作想,也并没有对主家说话,反只管听那边的话,私底下悄悄的鼓动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这件事,对于已经长大过的韩元蝶,那显然是心中明了的。
这件事,就是算不上背主,那也不该再用。尤其是她仗着亲近身份,私底下鼓动一个几岁的小孩子,那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恼怒的。
为了不刺激母亲,那件事韩元蝶并没有计较,但这个时候,歪打正着,韩元蝶却不打算为她辩白了,让母亲把她送走,反是好事。
韩松林点点头:“也好,不过到底是你们家的旧仆,你多赏几两银子,免得岳母大人脸上不好看。”
很显然,韩松林和王慧兰都认为是李太太吩咐的,多半是要打什么主意了。
王慧兰就拉着女儿的手说:“圆圆别听人胡说,这话今后也不许说了,知道吗?”
韩元蝶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看起来自己确实毫无说服力,那不说就不说,想想别的办法才好。
王慧兰还是不放心的说:“圆圆是大姑娘了,今后要知道,底下人说什么话,是作不得数的,你不要理睬她们,要是拿着底下人的话到外头说,别人是要笑话你的。”
“哦。”韩元蝶又点点头,王慧兰见女儿还是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不由道:“怎么我瞧别人家的孩子,也不过□□岁,一脸精乖,说话也似模似样,偏我们家圆圆就只会玩儿呢?”
“那怎么一样的呢?”韩松林立刻维护女儿:“场面上会说两句话算得了什么,都是在家里教过的,我们家圆圆在外头,也人人都说她聪慧呢。她还小呢,哪里就能像大人似的。”
果真是爹爹最好了,韩元蝶扑进韩松林怀里,抱着爹爹脖子不撒手:“就是,我还小呢!”
做小孩子这么好,她才不急着长大呢。
韩松林笑对王慧兰:“你瞧,圆圆什么都听得懂!”
王慧兰笑道:“瞧你把她惯的。”
一家人笑语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