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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先人面前哭诉一阵后,王麻子违背了自己已经收山的诺言,重新拿起旱烟,站在了母牛的屁股后面。
他患有严重的关节炎,走路一瘸一拐,同时身子也越来越佝偻,并且患上了支气管炎,咳嗽的厉害。
重操旧业的王麻子,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在吹牛的时候,往往是一口烟没吹完,就开始剧烈地咳嗽,摧枯拉朽,那声音听上去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咳嗽的满脸泪水,再坚持去吹牛,很有些力不从心。这与以往那个嗓门大,力气大,脾气爆的王麻子相去甚远。
这样的身体再去吹牛,显然已经没有观赏性,搞得吃瓜群众都不忍心看下去,纷纷散去。
廉颇老矣。
更可悲的是,乡下养牛的人越来越少了。
第一是有把力气的村民都外出打工了,没有人再愿意呆在乡下伺候牲口;
第二是种地不赚钱,撂荒的地越来越多。即使还有愿意种地的,都买了手扶式拖拉机。这玩意平时不用给它割草伺候它吃,用的时候喂它些柴油就可以了。
第三是邻县的养牛专业户,在牛的生殖方面,都采用人工授精的方法了,用不着请人趴牛屁股上吃。
于是,王麻子的业务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时至今日,干脆就没了业务。
没有了往日吹牛比时那种辉煌,当然也没有了收入,更没有人羡慕嫉妒。
极度失落的王麻子在一夜之间就老了十来岁,真正步入风烛残年了。他整天坐在门口抽着旱烟,一遍一遍地回想着过去的风光,搞不明白手艺人为什么会失业。
他曾经以手艺人什么时候都饿不死这句话教育儿子的。但是现在,真的是可以饿死人的。
这个没有文化的农村老汉,觉得自己被这个时代抛弃了,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也深恨自己的儿子王小凡不争气,没有把王家的祖传秘籍发扬光大。
他不知道是,儿子王小凡不仅正在把他们王家的秘籍发扬光大,而且来势凶猛,大有震惊世人的趋势。
只是如果这个老头知道儿子吹的不是牛而是女人,他封建的脑瓜子能不能接受这部狗血剧?会不会一头栽倒都难说。
王小凡走上去,说:“爹,我回来了。”
王麻子像是个机器人似的一下一下转过脸,看着眼前已经出落成为一个帅小伙的儿子。苍老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爹,我回来了。”
王小凡又说了一遍。
王麻子“哦”了一声,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然后艰难地站起来,一句话没说,进了院子。
王小凡在后面跟着。
跨过门槛的时候,王麻子右腿明显闪了一下,差点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王小凡赶紧上去扶住了他。
“我给你做饭吃。”
王麻子说着,向厨房走。
王小凡抢在他前面说:“爹你歇着吧,我来做。”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把挂面。王小凡做了两碗清汤挂面,又去村上买了馒头回来,给自己和爹各盛了一碗汤面。
父子俩坐在院子里,沉默地吃着饭。听到的,只是吸溜面条的声音。
吃饭的时候,王小凡忽然做出了决定。那就是,把自己在城里吃女人的事,告诉爹。
也许他一时接受不了。但王小凡相信,他会慢慢想通的。
老爹正是因为祖传手艺无用武之地,才会如此失落,如此难过。如果他知道他们王家的祖传秘籍不但没有失传,而且正在发扬广大,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吃过饭,王小凡把厨房收拾干净。又烧了洗脚水,端到屋里让老爹泡脚。
看老爹泡的挺舒服,王小凡开口了。
“爹,想和你说个事。”
王小凡努力地在心里打着腹稿。用词必须恰到好处,语气要轻松愉快,还要循序渐进,免得一下子让老爹炸了。
“嗯。啥事说吧。”
王麻子以为,儿子可能要说他找对象的事。唉,那一顿鞭子,把儿子打的挺狠的,这个老头现在也有点后悔。
更后悔的,是打白寡妇那一顿鞭子。王麻子并没有因为她是女人而手下留情。当时他认为铁定是这个**人勾引了自己的好儿子,所以下手格外狠,把白寡妇打的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满以为白寡妇这辈子要对他恨之入骨的,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不记仇,见面还是亲热地喊的大伯。这段时间白寡妇因为老公黄金贵入狱又回到了村里,对王麻子也是以礼相待。前天还给他送来了一篮子青菜。
所以王麻子的心里,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对不起这两个人了?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他反复这样问自己。
白花云这个女人,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浪,那样骚,相反是相当大气,相当贤惠。
所以现在儿子王小凡说要给他说件事,王麻子自然地想到了可能是要说他谈女朋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