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令人如沐春风:“你们要是有朋友,也可以住在这里。不过我偶尔回来的时候,得给我留个空啊。”
“那是当然。”我还想劝说她留下,熙阳已经大言不惭地应了下来,我将出未出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熙阳回房间换衣服去了,王梓梦把行李装好,也欲回到卧室。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我,使我忍不住还想问她几语:“梓梦,你和谁去旅游呀?”又突然想起那晚王梓梦说她有了喜欢的人,便压低声音问她,“是不是你那天说的小伙子,有戏啦?”
她犹豫了几秒,声音低得如同蚊蝇:“没戏。”
“那你和谁去?”
她咬咬牙:“自己。”
鬼使神差的,我突然在心里翻滚起一股愧意,虽明知自己的工作难以请假,还是对她说:“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
王梓梦愣了愣神,闪动的睫毛惹人怜惜,她摇了摇头,抿着唇答道:“不用,我就是想散散心,多了人就不好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再强求。但心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在躲我,或者在躲熙阳,可我们从未与她发生冲突,这又是为何呢?
我在厨房削着水果,想着住进房子以后王梓梦待我们的点点滴滴。她大方坦承,宽容和善,又是个明理能辨的好姑娘,实在让人喜欢。月月耍横的时候,是她拖住了暴躁不安的月月,让熙阳免于更猛烈的伤害;为熙阳叫救护车的时候,她的白衣染着血迹,仍让我陪着熙阳,自己下去招呼急救人员;熙阳住院的时候,她主动提出我工作太忙,承担起白天帮他送饭的责任;熙阳的后脑勺快要砸向墙壁之时,也是她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做肉垫,使熙阳免遭一劫。
她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又是宽和有义。为何要逃离呢?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透过重重的迷障,似乎抓住了事情的真相。
心中轰地一声炸开,如果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
我立马端起手中削好的水果,也顾不上礼节,直接打开了王梓梦房间的门。
看见我横冲直撞进来,她一怔,忙把手中的东西往抽屉里藏,可不知是抽屉卡住还是过于慌乱,竟是没能打开,她慌忙把手中的物件塞进袖子里。
她惊慌的模样让我一下子平静下来,自己这般硬闯,的确缺乏礼貌。我调息了心神,缓步走过去,把水果端到她的面前,“梓梦,给你端来了水果,削好了。”
“谢谢。”她低着头,并不看我。那心虚的样子看在我眼里,又是另一番遐思。
我的嘴角抽动,还是强装笑意:“刚才在看什么呢?”心里,百般滋味涌动。
“没……没什么……”
“那为什么见我进来这么惊慌?”
她咬着唇沉默。我亦耐心地等着她的沉默。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无妨,告诉你也好。反正我这一趟旅游,回来的时候就开学了,开学就搬走,也见不到你们。”
她从袖中取出物件,放在我的手心,别过脸去,并不直面看我:“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暖黄的灯光映着手中上好的玉质,通透晶莹,色润质纯,竟与她送给熙阳的那块玉如出一辙。而这块玉上印着的图案,是梓叶。
一朵向日葵,一片梓叶,镶嵌于同一材质的美玉,的确比我没动什么心思的情侣手表好得多。
果然如此,这才是她要逃离的原因。
我苦笑,为她的隐忍暗恋而心疼:“怪不得你跟我说要送情侣的信物,原来你自己也备了一份。梓梦,我不如你有心。”
她闭着眼摇了摇头:“雨澄姐,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但他不可能喜欢我,那是因为我知道,他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你。”
我抑制不住自己幽长的叹息:“梓梦,离开的不应该是你,这是你的房子,该走的是我们。”
她拉过我的手,笑容中却盈着泪:“雨澄姐,他不属于我,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想清楚了,你不必为我难过,更不必愧疚和自责,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更何况,自己也该体验一下学校里的宿舍生活了。你们呆在这里,我安心。如今我看着你渐渐开始真心待他,也很开心。虽然不忍看你们甜蜜,但我仍把你和熙阳当做值得我尊敬和珍惜的人。能给你们短暂地提供这点方便,我乐意之至。”
她的这番话,说得无比平静,却又感人甚深。隐藏在心底的酸涩涌上来,我情不自禁想要抱抱她,抱抱这个太过懂事的女孩。在这年少哀婉的梦里,她是灯塔上明媚的女子,举手投足都为他人优雅指引,却独独在黑暗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