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我心底又窜出了一点的希望,却仍是步步逼问他:“不是这样,那又怎样,我亲眼看到,还会有假?”
他垂下眼,并不回答我的问题,下了最后通牒:“这件事,我的确不是为你。如果你实在想不开,就当做是我还了你四年的情。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从此,互不相欠。
我的嘴唇干涩,万万没想到他会和我说这番话。我来之前,以为今日会是一场浓情蜜意,是两个人敞开心扉终于互相接纳的释怀。可是,如今他竟果断地要与我划清界限。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他别有苦衷?
我乞求地看着他:“望舒,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泪水在哀恸的眼里中闪烁,“望舒,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的。”
“雨澄……”他叹了一口气,对我很是无奈:“你不要作践自己。”
我怔在座位上,动弹不得。这还是我认识望舒吗?我认识的望舒,永远温柔淡淡,绝不可能像今日这般狠绝。
“时间到了。”一旁的狱警叩击着桌面,不耐烦地督促我:“该走了,快点。”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面对望舒凌厉的眼神,我的心里翻江倒海,什么也说不出口。
栏杆对面,有狱警重新将望舒的手铐上,他拖着沉沉的步伐,绕过曲折的窄道,又要重回到狭小脏乱的牢房中去。
狱警还在一旁敦促着快走,我心下不忍,朝着望舒离开的背影,轻声说:“我每次休假都会来看你的。”
我的声音不大,但他一定听到了,背影一顿,却没有回头,步伐缓缓,向那黑暗的深处,越走越远。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失魂落魄地回到旅店,又是怎样在清晨醒来搭上班车浑浑噩噩地回到井队,只记得车行在那乡间漫漫的泥路上,两旁的柏树影影绰绰地划过,一棵,又一棵,单调而寂寞。
又回到集装箱的铁匣子里,这次,真的就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变成了井队上唯一的姑娘,再也没有人和我抢望舒了。
可是,望舒也不在了。
我蜷在床上,不想再置理外界的白天黑夜,让世界是世界,让我甘心做我的茧。
神思昏沉中,似乎听到了集装箱的敲门声,我惺忪着眼,头发蓬乱,就这样趔趄着下床开了门。
门外是一张陌生男人脸,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一张脸堆满了笑。
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新来的队长,施春洋。”
我还没从昏沉中醒来,反应慢了半拍,他已迫不及待抓住我的手,手指从我的皮肤上游弋而过,不像握手,倒像轻抚。
我打了一个冷颤,很快抽出我的手,礼貌却冰冷:“施队长。”
他呵呵谄笑的样子,一只脚准备跨进门来,我连忙拦住:“施队长,我很久没回来,住处脏乱,就不邀请您进来坐了。”
他看了我一眼,也是笑笑:“你叫左雨澄对吧?”
我点了点头。
他仍然笑着,这笑一下子让我有些害怕。他拍拍我的肩,转换成官僚式的叮嘱:“好好努力啊。”
接着转身离开,留我在门口,飘摇难定,惴惴不安。